他一定要将这盒粉带回去,让左轻侯自己判断,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向左轻侯解释。
这件事根本就无法解释。
但是他的腰刚弯下去,就发现了一双绣鞋。
楚留香这一生,也不知见过多少双绣鞋了。
他见过各式各样的绣鞋,穿在各式各样的女人脚上。
他从来不曾想到一双绣鞋也会令他吃惊。
但现在他的确吃了一惊。
这双绣鞋就像突然自地下的鬼狱中冒出来的。
严格说来,他并没有看到一双鞋子,只不过看到一双鞋尖,鞋尖很纤巧,绿色的鞋尖,看来就像是一双新发的春笋。
鞋子的其他部分,都被一双水葱色洒脚裤管盖住了,洒脚裤上还绣着金边,绣得很精致。
这本是一双很美的绣鞋,一条很美的裤子,但也不知为什么,楚留香竟不由自主想到,这双脚的主人会不会没有头?
他忍不住要往上瞧,但还没有瞧见,就听到一人冷冷道:“就这样蹲着,莫要动,你全身上下无论何处只要移动了半寸,我立刻就打烂你的头。”
这无疑是女人在说话,声音又冷、又硬,丝毫也没有女人那种温柔悠美之意。
只听她的声音,就知道这种女人若说要打烂一个人的头,她就一定能做得到,而且绝不会只打烂半个。
楚留香没有动。
在女人面前,他从不做不必要的冒险。
何况,这也许并不是个女人,而是个女鬼。
这声音道:“你是谁,在这里偷偷摸摸地干什么?
快老老实实说出来,但记着,我只要你的嘴动。”
楚留香考虑了很久,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说老实话最好,“楚留香”这名字无论是人是鬼听了都会吃一惊。
只要她吃一惊,他就有机会了。
于是他立刻道:“在下楚留香……”谁知他的话还未说完,这女子就冷笑了起来,道:“楚留香,嘿嘿,你若是楚留香,我就是‘水母’阴姬了。”
楚留香只有苦笑,每次他说自己是“张三李四”时,别人总要怀疑他是楚留香,但每次他真说出自己的名字,别人反而不信,而且还似乎觉得很可笑。
只听这女子冷笑道:“其实我早就已知道你是谁,你休想瞒得过我。”
楚留香苦笑道:“我若不是楚留香,那么我是谁呢?”
这女子厉声道:“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小畜生,那个该死的小畜生。
但我却未想到你居然还有胆子敢到这里来。”
她的声音忽然充满愤怒,厉声又道:“你可知道茵儿是怎么死的吗?
她就是死在你手上的,你害了她一辈子,害死了她还不够,还想来干什么?”
楚留香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有紧紧闭着嘴。
这女子更愤怒地道:“你明明知道茵儿已许配给薛大侠的二公子了,居然还有胆子勾引她,你以为这些事我不知道?”
楚留香现在自然早已知道这女人并不是鬼,而是施茵的母亲,就是以泼辣闻名江湖的金弓夫人。
他平生最头痛的就是泼辣的女人。
突听一人道:“这小子就是叶盛兰吗?
胆子倒真不小。”
这声音比花金弓更尖锐,更厉害。
楚留香眼前又出现了一双腿,穿着水红色的洒脚裤,大红缎子的弓鞋,鞋尖上还有个红绒球。
若要看一个女人的脾气,只要看看她穿的是什么鞋子就可知道一半。
这双鞋子看来就活像是两个红辣椒。
楚留香暗中叹了口气。
世上若还有比遇见一个泼妇更头痛的事,那就是遇见了两个泼妇。
他知道在这种女人面前,就算有天大的道理也讲不清的,最好的法子就是赶快脚底揩油,溜之大吉。
但他也知道花金弓的银弹必定已对准了他的脑袋,何况这位“红裤子”姑娘看来八成就是薛衣人的大女儿,施家庄的大媳妇。
薛衣人剑法独步天下,他的女儿也绝不会是省油灯。
他倒并不是怕她们,只不过实在不愿意和这种女人动手。
只听花金弓道:“少奶奶,你来得正好,你看我们该把这小子如何处治?”
施少奶奶冷笑道:“这种登徒子,整天勾引良家妇女,活埋了最好。”
楚留香又好气又好笑,也难怪施少庄主畏妻如虎了,原来这位少奶奶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要活埋人。
花金弓道:“活埋还太便宜了他,依我看,干脆点他的天灯。”
施少奶奶道:“点天灯也行,但我倒想先看看他,究竟有哪点比我们家老二强,居然能害得茵姑娘为他得相思病。”
花金弓道:“不错,喂,小伙子,你抬起头来。”
楚留香倒也想看看她们的模样。
只见这位金弓夫人年纪虽然已有五十多了,但仍然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的粉刮下来起码也有一斤。
而且她那双眼睛仍是水汪汪的,左边一瞟,右边一转,还真有几分**之意,想当年施举人必定就是这么样被她勾上的。
那位少奶奶却不敢恭维,长长的一张马脸,血盆般一张大嘴,鼻子却比嘴还要大上一倍。
她若不是薛衣人的女儿,能嫁得出去才怪。
楚留香忽然觉得那位施少庄主很值得同情,娶得个泼妇已经够可怜的了,而他娶的简直是匹母马。
楚留香在打量着她们的时候,她们自然也在打量着楚留香,花金弓那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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