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小白花重伤濒死的时候也看见过那道光,而今再见,居然仿佛久别重逢,格外亲切。
走过那束光,就要和褚爱国团聚了。这一次,褚桓没有恐惧,他甚至是有几分干脆痛快地站了起来,颇为熟稔地向有光的地方走去。
行至边缘,一只脚已经抬了起来,褚桓忽然似乎心有所感,回了一次头。
他看见黑暗深处,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是……南山。
南山向他走来,在两步以外站定,带着无声的恳求,冲他伸出一只手。
褚桓这些日子以来,原本身处一场没头没尾的大梦,看见了南山,这才突然有点惊醒过来,并且被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七情六欲好像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让他好生滚了一番钉子床,实在是痛不欲生。
褚桓脸色惨白,忍着心如刀绞,做出一张讨债般阴阳怪气的笑,并没有接过那只手,只是不咸不淡地问:“这是干什么?”
南山脸上恐惧与恳求神色更重。
褚桓却垂下眼不肯看他,将手背在身后,漠然说:“求我?那我求你的时候呢?”
他这么说着,心里涌起一股近乎幼稚的委屈,仿佛是压抑了不知多久、发泄不出的满腔痛苦在作祟。大概人在难过极了的时候,本能地知道自己还能伤害谁。
在爱人胸口捅一刀,有时候就像中二期惨绿少年偷偷用小刀自残一样,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我真死了你会难过吗?”褚桓明知故问地撂下这一句,当着南山的面背过身,抬脚往那光线来源处再次迈开步子。
脚步未落,他听见了一声近乎声嘶力竭的呼唤:“褚桓!”
那声音好像来自身后,又好像来自更远的地方,声音撕裂了,带出一股锥心泣血似的哀鸣。
褚桓的脚步顿时落不下去了,他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强光,目光不躲不闪,乃至于被刺出了一点眼泪,僵立不知多久,才缓缓地将提起的脚步收了回去。
他含着那一点被强光刺出来的眼泪,转身对身后的南山说:“我喜欢你,但是我没有欠你什么。”
南山痴痴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地向他伸着那只手。
褚桓垂了一下眼睛,眼泪从睫毛顶端滚了下去,好歹没弄一脸,褚桓随手抹了一把,自嘲地笑了笑,回身握住了南山的手:“好吧,就算我欠了吧。”
一瞬间,巨大的推力将他眼前的一切都席卷一空,褚桓胸口仿佛被狠狠地砸了一下,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
他感觉沉重又疲惫,要花全身的力气才能将眼皮掀开一条缝,还没来得及感慨一下自己竟然没被烧死,耳边就传来一声瓷碗砸碎的动静。
下一刻,他猛地被人捞起来抱进了怀里,褚桓无力睁开眼睛,但是他闻到了一股桂花香味。
等褚桓有力气下床,那又是几天之后的事了。
他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回到了神山上,守山人族长南山的屋里,可见一直昏迷了多久。
“它”被烧得干干净净,阴翳已经完全退散了,连大陆上那些怪物都不知为什么,一夜之间从世界上蒸发。
一切又好像恢复了原状,被吞噬的人们如同做了一场颠倒的大梦。
据说南山是在沉星岛的海水山附近找到他和那条缩水的蛇的,根据袁平满嘴跑火车的描述,他当时的出场方式十分风骚,是被一朵奇大的花卷在花心里的。南山一将他抱下来,那朵花连着下面的青藤就立刻分崩离析了,化成了一堆泡沫沉入了海水中——后边那几句褚桓怀疑是袁平安徒生童话看多了,瞎胡编的。
神山上每天都很热闹,没了定期点卯的怪兽之后,连守门人的岗哨也显得不那么森严了。
劫后余生自然要载歌载舞,春天大姐忙成了一只陀螺,每天旋风似的席卷而过,准备无数的酒水和食物,时而还要帮着接待朝拜神山的来客。
褚桓这个“外面来的”,点着了圣火的人身份顿时不一样了。
就是在族长家里,他也躲不过日渐壮大的围观人群,所以褚桓能下床之后,就再一次地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他每天天不亮就会从南山家里抽一本自己买的书带走,转眼就会消失在山间密林深处,并且消失得十分彻底,连气味都做好掩盖,哪怕鼻子最灵敏的动物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就这么消失一整天,夜深人静了才会回来过个夜。
褚桓的态度其实没什么问题,对南山依然很温和也很耐心,问什么说什么,会顺着南山的话题走,偶尔也会开几句玩笑,但是南山就是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今天能不能不出去?”有一天早晨南山终于提出了这句话,无来由地有点紧张,“今天我在,不让他们来打扰你好吗?”
褚桓闻言一顿,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下来,真的就依言在屋里待了一天。
他喜欢一个两面靠墙、抬头能看见窗外的墙角,一整天坐在那一个地方,基本没动,南山发现如果自己不逗他说话,他就仿佛化成了一团空气——下午袁平来了一次,目光匆匆在屋里扫了一圈,脱口就是一句:“又跑出去了?”
一个大活人在那里,袁平居然仿佛没看见,直到褚桓合上手里的书,干咳了一声,袁平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南山知道,这是老练的猎人们多少都会一点的东西,收敛自己的气息,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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