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想起傅贤淑日记中曾经提到的吴记包子铺,清水巷正对着的那家三层楼的屋子。即便是日光下,都熏不出半分暖色。
门虚掩着,漏出一条长长的缝隙,像嗤开的嘴,杨光看着那长长的曲折阶梯,定定地站了半响,终于缓步上了三楼。
门没锁,“吱呀——”一声应手而开,屋里没人,还是之前的布置,神龛上供着观音像,旁边摆着灵牌,桌上摆着相框。在黯淡的昏黄光线里,却平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杨光凑近了些,赫然发现灵牌上刻的竟然是“傅家长姐贤淑之灵位”!而相框中是一张已经泛黄的黑白合影,一对年轻的姐妹挽手站在一起,面色纯净,笑容简单。
脑中轰的一声就大了!
这张合影里的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而这间屋子早在七十二年前就已经被傅贤情留意并逐步盘了下来,想必如今的产权也是她的。
吱呀——吱呀——
杨光被陡然响起的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循声推开北面屋子的门,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把老式的、正在有节奏一晃一晃的摇椅背对着自己,上面是否坐着人呢?
正思忖间,忽然摇椅上传来几声干咳声:“咳咳,岁月还真是不饶人啊,年纪大了,爬了几层楼,到这会儿都还乏得紧啊。”
傅贤情的穿着很奇怪,如同一枚已经皱缩的胡桃,深深陷在老式的摇椅里,融为一体。
“透过这扇窗,关家果真是看得真真切切啊!”咳嗽了几声:“年轻人,你终于找到这里来了,我也等你好久了。”
“傅贤情?你,究竟是人是鬼?”杨光盯着地面,透过窄小的窗子射进来的光线下有着淡淡的阴影,心中吁了口气。但疑问紧接着而来,管理局的人之前说屋子里死去的老人是谁?
“七十二年前我就应该死了的。”傅贤情长长叹了口气,动了动眼珠,“年轻人,这个故事已经憋在我心里七十多年了,我如今马上就要死了,不想带进坟墓去,你既然有缘找到这了,我便和你说说吧。你已经看到了那本日记,就差一个结尾了。”
杨光才发现摇椅旁还贴心地摆了张方凳。
“那本日记是你故意放在那的?也是你故意在最后一页上抹上了磷粉,不再被其他人看见?”杨光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引自己来这就是为了找个人听她说故事?
“年轻人,不要心急,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傅贤情并未理会杨光提的一连串的问题,自顾自地陷入漫长的回忆之中:
姐姐比我长八岁,我们的父亲是一个很古板又很自私的人,他爱惜的永远都只是他这个镇长在南沙镇的名声,在众人眼中不能有一丝瑕疵的声誉,至于他的女儿,他根本就不会在乎,更别说女儿的幸福了。
所以,从小我就和姐姐特别亲,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实在太短了,姐姐二十岁的时候嫁进关家,但姐姐是爱着姐夫的,所以我也替姐姐开心,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姐姐在关家一点都不幸福。
关家的规矩有很多,而这一方小小庭院里,所有的游戏规则和生杀予夺大权都被牢牢掌握在了一家之主关瑞祥的手中。想着姐姐在关家寂寞,我便时常会去关家陪她,有时我也会留在关家吃饭。
午饭时,关老爷带着他的姨太们坐了一桌,这些女人都是美丽的,慵懒的,只是在她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生命的活力,她们的灵魂彷佛被抽走一般,剩下的只是一具躯壳,傅贤情瞧在眼里,竟不自觉有些发冷,会不会有一天,姐姐也和她们一样?
“猗筠呢?”关老爷环顾了下四周,眉头不自觉紧皱了起来。
恭立在一旁的下人忙道:“回老爷的话,四姨太说她今个儿身子不太舒服,胃口不好,就不出来吃了,以免坏了大家的心情。”
关老爷眉毛一挑,将刚拿起的筷子重重地搁在桌上,似乎就要发作,但瞥见傅贤情,有外人在旁,也不好立时发作,顿了顿,终自隐忍了下去:“就她事多!算了,不管她,我们吃吧。”
傅贤情奇怪没有见到关昊,不谙世故地问了出来:“姐夫呢,他不回来吃饭了么?”
三姨太宋小珠撇了撇猩红的唇,咝咝笑道:“不回来了,醉红楼里姑娘的胭脂更好吃。”
傅贤淑头垂地更低了,只是拼命地扒着饭,可傅贤情分明看见亮晶晶的东西滴落在米饭上,姐姐,哭了。
关老爷脸色一沉,呵斥道:“你说够了没有?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宋小珠讪讪地住了嘴。
那会儿,她是感激关瑞祥的,在这样一个家里,丈夫不疼,姨娘刻薄,下人怠慢,姐姐的日子定是不好过的,好在关家老爷能维护着姐姐仅存的颜面,毕竟,姐姐是他亲自定下的长媳。
哪知道,这样的感激却为自己带来了之后再也挥之不去、纠缠一生的噩梦。
她至今都还记得那个深秋的晚上,在关家呆得久了,出来的时候正碰上关瑞祥,她如往常般向他问安,亲切地称呼他“关伯父”。
关瑞祥似乎喝了些酒,脸红红的,盯着面前如海棠花一般明艳的少女,那会儿穿着一件滚边玉色湖绉短袄,浅粉色裙子,一头长发也用粉红的发带系着,原来不知不觉间傅家的小丫头都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丫头了。
关瑞祥心底笑了,关心地问傅贤情冷吗?他房里有件朋友送的白狐皮裘,贤淑不喜欢那样的款式,他就想着给她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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