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关于怨灵报仇的故事提醒了她,鬼杀人,是不用负法律责任的。其实,我是故意的啊,当年如果不是借着姐姐怨魂报仇的谣传,又怎么可能那么快地草草结案?将所有一切推在了那名长工身上,他是我和姐姐的替死鬼。
她走了,我看见她眼里熟悉的神色,那就是仇恨的焰火,曾几何时,那焰火在我眼里也曾熊熊不息地燃烧着,很多个夜晚,我都依然被惊醒,梦见关家那恶心的老头像条虫子一样趴在我的身上蠕动……”
即便是隔了这许多年,回忆起这幕往事时,有些污浊的泪水依然忍不住顺着布满褶皱的脸颊滑落。傅贤情眯眼平缓了下心情:
“他毁了我一身,本以为淡忘的仇恨又在我心里肆意疯长,我站在这早已空无一人的关家大宅里,四周飘荡的都是关家献祭的亡灵。关家,就应该断子绝孙。
我一定要好好活着,看戏,看着一出即将上演的好戏。
可惜,我等啊等啊,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我看走眼了,那个女人放弃为媚云报仇的计划了?但我已经太老了,身体不允许我走出南沙镇了。
我便在这里做姐姐的蜡像,就感觉姐姐还陪在我身边一样,漫长的时光也变得好打发了。或许姐姐会帮我完成未尽的事情,这世上的鬼神之说也并不全是虚幻。”
“那对祖孙,半年前关宅死去的老人又是谁?”
傅贤情淡淡道:“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老人是我一年前收留的乞丐,顺便让她帮忙打扫下大宅。我素来不与人来往,也无人识得或记得我的相貌,既然死在关家,便都以为是我了。至于那祖孙俩。”傅贤情看着杨光嘿嘿一笑,皱缩的嘴角痉挛般上扬着:“花钱雇的群演罢了,若非这样离奇的故事,又怎能引你们入局?”
杨光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她的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思亲陵园你从未去过,便是因为你知道合葬的是关昊和媚云,并非你的姐姐傅贤淑。”
傅贤情掀起眼皮盯了杨光一会儿,面上浮现出意味不阴的笑:“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当年让姐姐以媚云的身份离开,反倒成全了姐夫和媚云,不曾想这也成为姐姐心底的痛。你过去对面墙边,用力将第二块地砖踩下去,放心,我不会害你。”
杨光谨慎地照做后,果见边角的一块地砖向旁边移开,露出一截歪斜的阶梯,不知通向何方。
“去吧,那里会有最后的答案。但你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都说人生莫如初相见,但若然注定是一场错误,反倒不如不见……。”
傅贤情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我很累了,斗了这么多年,设计了这么多年,我想好好睡了……”她的手垂了下来,安然地死去。
杨光出去找了个手电筒回来,顺着那阶梯下了几层,即便是在依然闷热的九月,地底的阴冷潮湿依然有些让人泛起鸡皮疙瘩。杨光深呼吸了口气,继续前行着。
电筒的光线扫过之处,地道似乎有人,杨光唬了一跳,心跳骤然加快。
这最后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杨光盯了那个方向半晌,那人却一动不动,似乎是个假人。杨光仔细在两侧的墙壁上寻找着是否有灯具开关一类的物件,终于看到一个类似于电闸的物件,往上轻轻一掀,地道里的灯瞬间亮起。
而当灯光亮起的瞬间,杨光惊呆了,所有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心中的震惊。目之所及,地道两侧都是傅贤淑的各式蜡人像,栩栩如生,或站或坐,或躺或倚,足有百人之多。她们的表情千篇一律都是笑着的,可那笑容却如同焊在面孔上的一幅假面,笑的令人发毛,寒毛直竖。
“我便在这里做姐姐的蜡像,就感觉姐姐还陪在我身边一样……”傅贤情的话顿时在脑中想起,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呆在这阴暗的地下做着一个个蜡像,这里连接着她的过去和现下。
而走道的尽头似乎是一间稍微开阔的的房间,简单布置成了新房的模样,老式的木床上堆叠着已经发黄的被衾,褪色严重的大红缎面上依稀还能辨认出交颈鸳鸯的图案。
梳妆台上燃着一对红烛,已经蒙着一层浅浅灰尘的镜面里映照出床上端坐的新人,绣着金丝凤凰的喜服,盖着红红的盖头,双手优雅地交叠着,憧憬着往后属于她一生的幸福。
喜帕下是人,抑或也是一具蜡像?杨光顿住了脚步,心跳止不住地加快起来,而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落在新娘的手腕上。只是,她的手腕被袖子遮盖着,看不出是否有戴着那只凤凰血玉镯子。。
杨光犹疑半晌,咽了口唾沫,拿着手电猛然挑开新娘头上的喜帕……
同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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