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溟抱起铁盆,然后腾出一只手来,将带血的衣袖拎起给顾筱看。
“您瞧,如果是寻常的血,他又何必一回家就着急忙慌的脱了,并且还要烧掉呢?”
简韫回来的时候,刚好被叶子溟碰了个正着。
然而平日温柔谦逊的简韫今天竟一反常态,非但没有跟他打招呼,还面色仓皇,回房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后,一头钻进厨房烧水,看上去形迹可疑。
叶子溟心头疑虑,于是悄悄跟了上去。
“我看见他洗了好久的澡,明明身上没什么味,但却觉得自己很脏似的。”
“脏?”顾筱不能理解。
叶子溟点头,接着说:“洗到一半时李娘子喊他,他才匆忙出来,随手将衣服丢进铁盆里想烧掉。我看他一走,就赶紧把火灭了,幸好没毁掉证据。”
说完叶子溟兀自松了口气。
顾筱看着衣服上的血迹,比自己在叶宅遇到简韫时多了许多,心头疑惑不已。
“可简韫跟我说……他是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了粪车?”
闻言,叶子溟立刻果断否认道:“这不可能!他回来的时候,我碰见他,除了血腥味,身上没有其他异味。”
“所以……简韫在骗我?”顾筱眉心深锁。
叶子溟的口吻从平静转变为严肃,提醒道:“妻主,或许我哥的直觉是对的,简韫此人不可信。”
顾筱不禁陷入沉思。
他俩各执一词,而自己前后所见衣服上的血迹又不一样,自己走后简韫到底去做了什么?
他又为什么只字不提衣袖上的血迹?
这时,顾筱忽然回想起之前叶依依带人来闹事当晚,简韫在房内给她讲阿泽的过往。
十年前的旧事,就是他从仇荼口中听到的!
当时话说到一半,简韫不由自主地攥紧拳头,眼底似乎压抑着恨意,那会儿自己刚要追问,却被叶子溟的惊叫声打断了……
前后串联起来,顾筱恍然大悟!
所以对仇荼尸体泄愤的人,是简韫?!
这时,大脑中又闪现过一些原主的记忆片段。
听闻,仇荼生前是个好色之徒,喜好俊美少年,偏偏简韫又生得肤白如雪、容貌可人,大抵恰好是仇荼喜欢的类型。
简韫曾说,如果不是叶依依空降打断,那晚他就险些要被仇荼给玷污了……
这个世道,最重男子的贞洁。
如若在婚配前贞洁不在,就会遭世人口诛笔伐,沦为笑柄,一辈子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若真因为这事,那仇荼死后受辱,倒也不冤。
“对了,你哥回来没有?”顾筱突然扭头问叶子溟。
却见他摇了摇头。
“我哥不是跟您一起去叶宅了吗?您没见到他?还是说……出什么变故了?”
见叶子溟一脸懵,顾筱不由惊讶道:“你竟然还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
叶子溟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顾筱叹了口气,接过叶子溟怀里的铁盆放到一旁,然后牵起他的手,拉他进屋。
一转头,看见平常吃饭用的桌子上,放着前日崔清托她捎给叶子溟的包裹,鼓鼓的,似乎拿到手之后并没解开过。
顾筱上前一步,打开包袱,见里头用油纸包着的点心还没动过,于是打开来,然后朝叶子溟招了招手,又拍拍自己身边的长凳。
“来,过来坐下。”
叶子溟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照做。
顾筱捏起一块点心,递到叶子溟嘴边,温柔地命令道:“张嘴。”
叶子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迟疑地张嘴咬了一小口,嚼了嚼,口腔里很快便散开桂花的清香。
“好吃吗?是记忆里的味道不?”顾筱问。
叶子溟点头。
久违的甜味,瞬间将他的记忆拉到遥远的十年前。
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声音略微哽咽:“嗯……这个味,是爹爹亲手做的……”
顾筱欣慰一笑。
接着便把整一包点心都塞到叶子溟手里,然后又兀自起身,拿起包袱里的新棉衣,甩开来,披到叶子溟身上。
比划了一下肩线,大小竟差不多!
顾筱不由得感慨道:“崔郎君当真是心灵手巧,这么多年没见过你,准备的衣服竟恰好能穿,就是你现在太瘦了点,穿起来有点松垮。”
说着,她又把棉花长袍叠好放回原位。
“不过没事,以后努力把你养胖就好。”
看着顾筱自言自语,叶子溟更奇怪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妻主,您……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顾筱见他只咬了一口点心就不吃了,便提醒道:“你吃呀,吃了这一次,往后你再想吃就吃不到了。”
叶子溟刚要张嘴,一闻言,却愣住了!
“您这话什么意思?”
然而顾筱却转言反问道:“子溟,你恨你爹娘吗?”
话音未落,就见叶子溟缓缓地低下了头。
上一秒还觉得香甜软糯的点心,这会儿却不香了。
他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我已经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了……这些年来,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哥哥。”
说完,他又抬起头,看着顾筱露出亲切的微笑。
“当然了,现在又多一个您!”
他的笑容是那般甜美动人,让顾筱不忍心说下去,但她不得不道出真相。
于是她便用试探的语气问道:“所以,我要是告诉你,你爹死了,你娘心灰意冷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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