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瑶的病来得凶猛,去得也快,夜里捂了一身汗,一早起来泡了澡后只觉得神清气爽。
檀木桌上搁着一碟子牛肉酥饼,酥脆的饼皮裹着鲜香微麻的牛肉馅,两面煎得金黄,冒着热气儿。用鸡汤熬煮的荠菜馄饨,筋滑嫩爽,上面撒了少许香菜,约莫是顾虑到项瑶刚刚病愈,特意做得清淡了些,鲜而不腻。
洗漱过后的项瑶坐了下来,却是盯着那碗荠菜馄饨失了神。香菜味儿大,顾玄晔从来不碰,而她为了迁就,就再也没尝过。
在旁侍候着的云雀最先察觉她的不对劲,一细看地忙是慌了手脚,“小姐,好端端的您怎么哭了?”
说罢,便拿了丝帕要替她擦。
项瑶像是被惊醒般,接了她手里的帕子自己擦了擦,“只是被熏着罢了。”
云雀瞧了眼她面前搁着的热腾腾馄饨,露了一丝半信半疑。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听得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伴着丫鬟恭敬地称呼夫人,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撩起帘子走了进来。
“瑶儿,怎的起来了?”妇人脸上不掩忧色,有些不虞地瞥了云雀一眼。
来人是项瑶的娘亲顾氏,先皇最倚重的大臣遗孤,年幼失怙,由太后养在身边,封作云安郡主。云鬓娇颜,淡妆相衬,让人瞧不出已经是三十的年岁。
项瑶看着上辈子未来得及尽孝的娘亲,又一次红了眼眶,哑着声音唤了声娘,扑进她怀里紧紧环住了人。
顾氏身体底子弱,连带说话声儿都柔柔弱弱的。项老夫人是随着项老爷子从乡间出来的结发妻子,极重子嗣,盼着儿媳能为项家开枝散叶,顾氏刚怀项瑶那会儿,老夫人即便不喜欢这个娇滴滴的媳妇儿,也是满心期盼着大金孙儿的,孰料最后希望落空,不管项老爷子和项大爷如何喜欢,对这儿媳和孙女儿心底存了几分不满,后来更是装病闹着给项大爷纳了门妾室,一表三千里的远房表妹,胜在嘴甜乖巧会来事儿,更重要的是‘出身’与老夫人相近,没有老夫人厌恶的高高在上感。
不到一年光景,童姨娘诞下男孩儿,老夫人高兴之余,明里暗里忍不住磕碜顾氏,日积月累顾氏心底也不好受,项老爷虽然心疼,却也是拿自个儿母亲没有法子,只能愈发地宠着顾氏母女。怎料顾氏存了心结,一咬牙,不顾当年御医嘱咐又怀上了孩子,临到生产惊险万分,所幸最后母子平安,只那么一遭的就彻底落了病根,三不五时就有些个小病痛,全靠着宫里送来的贵重药材调理。
然项瑶出嫁后一年,一场风寒,愈演愈烈,到最后夺了性命,府中皆叹红颜薄命,连她也是这样以为,却在临死前才知生母是被人暗害,而害人的亦是致她于死地的男人。
“瑶儿,是哪里不舒服么?云雀,快去请大夫过来瞧!”顾氏看着她紧张了声音道。
项瑶回过神,唤住了匆忙要出门去的云雀,“娘,我没事。”说罢,拉了她的手贴在了自个儿的额头上,微微哽咽了道,“烧也退了,娘陪我一块儿吃朝饭罢。”
顾氏仍是不放心地盯着她看,待项瑶用起朝饭,看着她胃口颇好的样子才消了担心。“没事就好,烧得怪凶险的,你昏睡了两日我就一直守着,就昨儿个不在你倒是醒了,等我和筠姐儿得了消息赶来,却说你歇下了,就没吵着你。”
听着母亲提及的名字,项瑶舀汤的手一顿,眼底溜过一抹暗光,舀了一只馄饨在瓷勺上轻轻吹了吹,喂到了顾氏嘴边。
“娘自个儿来。”顾氏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随即接过了道,忍不住仔细瞧了女儿,好像这一病的倒比原来更黏她了。
项瑶却是不依,仍是端着碗,舀了一勺鸡汤吹凉了固执地继续喂。天知道,在她看到顾氏还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而非床榻上冰冷苍白没有气儿的……有多感谢老天能给她这个重来机会。
一滴眼泪掉落在手背上,滚烫,随后是一串。顾氏忙拿过她手里的碗顺手搁在了一旁,神色焦急了道,“瑶儿,你别吓娘啊,是不是哪儿疼?”
“娘,我不会再让人害你,欺负你。”项瑶闷着声儿,极是郑重道。
顾氏愣了愣,随即想到前两天发生的,当成是这孩子还在怨老夫人,忙是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老夫人脾气直说话……不中听了些,没欺负,你可千万别跟你祖母置气。”
见项瑶不应,顾氏有些着急,喉咙一阵干痒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只是拿着帕子掩着,眼睛却不肯离开项瑶,等着她答应。项瑶其实有些想不起来这是老夫人折腾的哪一件儿,她和娘这些年始终不得老夫人喜欢,总能被挑刺儿,上一世她娘就教她一直忍,这一世……项瑶看着顾氏担忧的眸子,缓缓点下了头。
顾氏见状微微松了口气,接过项瑶递过来的热茶抿了一口,润了嗓子,正要再说点什么就瞧见两道俏丽身影入了屋子。
其中一人欢欢喜喜扑上了前,却被项瑶不小心打翻的热茶烫到,“姐姐——啊!”
“云雀,去端盆冰水来,流萤去拿药膏。”项瑶冷静地吩咐道,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只受了伤的手主人身上。
少女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颊上,微微泛起一对梨涡,额前耳鬓用一片白色和粉色相间的嵌花垂珠发链,偶尔有那么一两颗不听话的珠子垂了下来,添了几分俏皮之意,手腕处带着一只乳白色的玉镯子,温润的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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