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有座瓦碎梁断的寺庙。
菩萨的尊像落满灰尘,缺了半个头,只留下下半张脸。
唇角平和的笑容似乎在悲悯着寺庙中聚集的这些可怜人。
大河村的人到时,讲经还没有开始。
有人拿大片红色绸布将四周补缀,又拿来了一张赤红色的玫瑰椅,还是铺上红色绸布。
不论是大绸布还是小绸布,都绣着太阳的花样。
红色中的黄色,无比耀目。
一位拿羽扇的儒士端坐于椅子上,喝了口水,声音嘹亮。
传遍庙内庙外的每一个角落。
“玉皇大帝死了以后,一切都开始变坏了,天气变坏了,人也变坏了。
那些当官的,只顾着自己,有钱人只在乎我们奉献的钱银。
统治者坐高台,用搜刮的民脂民膏妆点宫殿。
这世界太坏了,老天爷发怒了,才降下苦难……”
听经的人喝彩,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说得太对了!”
“原来是因为玉皇大帝死了,咱们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儒士又抿了口水,继续讲经:
“大家不必害怕,不必惊慌。
《极乐经》中留下指示,再有三年,佛祖座下的怜民圣佛就会出世。
他会救我们于万难,让世界好起来。
到了那个时候,山还会再青,水都会回去。
鸟语花香,遍地宝贝。
人心也都会变好,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吃饱穿好,有地有家,再不用四处流落。”
众人唏嘘起来。
原来他们面前不止是一望无际的灰暗,还有一道在三年后会出现光。
希望在内心抽丝,将这群渴望被拯救的可怜人包裹在儒士所描绘的美好未来里。
“三年啊,那是一千多个日头,我们该怎么捱过去……”
一道带着浓烈哭腔的女声引爆了场面,人们流着泪跪下,给儒士磕头。
声音歇斯:
“求怜民圣佛保佑我们,让我们活下去。
求怜民圣佛指引我们,怎么才能尽早脱离苦难?”
儒士起身,他离季千柔有些远,季千柔看不清他的模样,但能感受到他声音里的力道:
“我们已经在苦海的中心,再苦便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要生,我们要活下去。
我们就得学会反抗,不能再叫那些可恶的官僚与有钱人再骑在我们的头上!”
底下爆发出热烈的响应:“我们要生!我们要生!我们要活下去!”
季千柔身边的村民也是如此。
一声一声重复呼唤着。
只有孩子们略显茫然,听不太懂太阳教教主郭成坤的话。
这次的讲经是成功的,对于这些被榕城拒之门外、无处可去的灾民们来说,只消点亮希望的火苗,就足以驱动灾民为之赴汤蹈火。
毕竟,这都是为了三年后怜民圣佛的出世做准备。
这都是为了那个鸟语花香的美好新世界。
讲经本该结束,但灾民们哀求,郭成坤就再讲一段。
村长摸摸伤口,方才太激动,现在伤口有点疼。
他与大家说:“我们走吧。”
他们要去休息了,如果进不了榕城走补给,那队伍还要继续走下去。
三年后的美好世界是遥远的,可南边矿山却真真切切的存在着,并且那儿还有他们另外的希望。
凌晗提起凌煜,凌家主家的大少爷,他的从表兄弟。
“不知道凌煜在矿山组建军队组建得如何了。”
村长见过凌煜,他们就是为了凌煜的话千里迢迢要从北走到南去。
“那是个叫人信得过的将军,可惜……”
凌煜的境遇,每每提起总叫人唏嘘。
村人在谈论着方才的讲经,不少汉子都说自己想去投军,被自家婆娘一瞪,又老实了。
“我们知道自己是有家的人,只是说说。”他们如是道。
有人去问王满:“你没有成家,又想建功立业,你怎么不去投军?”
大家都知道,王满心高着呢,每日里说梦话都想着要建立一番大事业。
王满道:“还不是时候。”
路上讲经的不止郭成坤一人呐,这个山头那个山头,这个城池那个城池,到处都是讲经的人。
他们都瞧准了乱世可作为,王满听得多了。
虽然每每听及内心还是会澎湃,但是王满又多出一份冷静来。
投军了,真就能有出路?
想到这儿,王满余光从季千柔身上瞥过。
季千柔和郭成坤那些人不一样,她从来不讲经,不提起苦难。
但跟着季千柔,王满反倒有一种欣欣向荣的心态。
好似只要季千柔在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是就是这么坚信着。
也就是因为这种坚信,才会带着兄弟们任劳任怨的留下来当护卫队。
自己是个昏子,见了血就昏了头,路都走不直。
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所以王满想跟着季千柔,看看季千柔能走到哪一步去。
大家又去问徐国昌:“小徐不想投军出人头地?”
徐国昌当然想。
但他的想法是跟王满一样的,他一开始很看不上季千柔这样的妇道人家。
乱世出英雄,是男人们的天下,可不是女人们的天下。
但是现在徐国昌改变想法了,他觉着跟着季千柔有好日子过。
眼前的好日子,难道还比不上那说不准的未来?
季千柔对王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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