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钟,她被同样睡眼朦胧的乘务员叫醒,火车到站了。她恋恋不舍地在火车门口站了许久,直到冷风把自己灌醒。双手插进口袋里,哆哆嗦嗦地往前走,看见同时下车的旅客都打车走了,她才想起自己没有提前叫车,更重要的是——她把手机给扔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力更生,男耕女织……”脑子冻成雪糕的赵乐走路跟个瘸子似的,一旁熬鹰的大仙儿小仙儿捂着军大衣蹲在路旁边看她笑话。赵乐心想至于嘛,这才秋天。等她穿过了黑灯瞎火的出站路段到了有路灯照明的市区,才看见地上湿漉漉的。
“原来这儿也下雨了。”
南方的雨是磨人的妖精,往往伪装在风里,一层一层地剥皮入骨,冷得灵魂都在发抖。
她沿着熟悉的街道往下走,两边的路灯不知是坏了还是为了省电,细细碎碎地亮着。赵乐抬头看了眼天空,月亮也不稀罕出来亮相。倒是不远处一簇簇的灯火通明,她不由得轻笑出声,加快脚步,像那不夜城赶去。
“月光墟,月亮都没出来还开什么档!”
临到入口时,她听见有个细尖声音叫骂:“刚刚雨下那么大,我那些翡翠珍珠差点就遭了殃!天公床上不如意,跑下来坏我们民间福气!”
“呸呸呸——福婶你这张腌臢嘴,自己生意不好也不要咒天公!免得祸害到我们这些无辜百姓。天公在上,保佑我们赚大钱!”
“就是——我看是福婶自己床上不如意,生意也不景气。我看你今天没客人了,收拾东西回床上找你家福叔吧!”
赵乐听得心里好一阵爽快。这些个带着乡音的下流话,她听了好多年,自从去了大城市,整个人的嗓子跟得到了净化似的,一句脏话都不会说了。她一瘸一拐地凑上去,那尖细声音的女人一头紫红色的卷曲短发,蓬松得像个变了质的西兰花。赵乐对这头变质的西兰花充满了怀念之情,她用本地的乡音叫她一声。
“福婶啊,出来开档,生意兴旺啊!”
那女人以为来客,转头一看,脸上的笑脸在看到她的瞬间立刻变得严肃。她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大冷天没穿外套的傻姑娘,半晌才半张着嘴,大声叫了句:“哎呀!乐乐!这不是小妖姬家的乐乐嘛!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在北方那大城市工作吗?哎哟大冷天穿这么少!”她用力地拍了一下赵乐裸露的胳膊,嗔怒道,“你这孩子!穿这么少!太不懂事了!”
赵乐赔着笑脸,默默地揉着自己被拍红的胳膊,往旁边招呼着:“哪位婶婶阿姨帅哥美女卖衣服的……给件衣服穿啊……”
“来来来,我这儿有祖传多年的vintage古着外套!”对面摊的美女往这边招手。
赵乐哆嗦着挪步过去,福婶看她冻成这幅惨样,心有不忍,也陪着过去。
几件古着齐整整地挂在架子上,但“古着”的意义则各有千秋,破了皮的皮衣,抽了线的牛仔,染了色的灯芯绒,赵乐扒拉了个遍,硬是没找出一件“不古”的,她贴着笑脸问道,“美女,你这儿有新的么?”
“就是。”福婶撇着嘴,嫌弃地看着那几件衣服,“你这些衣裳,阴气太重,我们这姑娘体虚,压不住!回头穿出什么问题,你就等着遭报应!”
“不是大婶你不能这么说话呀!我这正经古着,放网上卖好几百千呢。”那美女不甘示弱地喊了回去,回头看了眼可能掏钱的客人,还是从箱子底下扒拉出件羽绒服来,“这个,绝对新!”
“先给我看看。”福婶一把抢过那羽绒服,摸摸外边,搓搓里边,又把鼻子伸进去闻了闻,“马马虎虎,有点臭。”
“鸭绒才臭,我这是正经鹅绒,鹅也不是一般的鹅,都是守边疆的那些,又猛又威。毛暖的要死啊!”
哪里的鹅对赵乐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身体终于得到了温暖。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叹息。
赵乐看了一眼福婶,福婶见她满意,即准备开展进一步作战。
杀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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