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闹完毕,明络总算静下心来,认真的看着子鱼了。
“女儿家做这粗活干嘛。”他语气里有些埋怨。
“你先前怎么说来着?”
子鱼撇了撇嘴,学着明络前天晨起时候的模样,闭着眼摇头晃脑的道:“哎呀,老天爷下的春雨,是万物的福祉,秧苗要能淋着,就能保证秋收,要是淋不着,要么谷子细瘦,要么颗粒无收,到时啊,就怕连饭都吃不上呢。”
“话虽如此……”明络扶额。
“你昨日睡的那般晚,今早又被噩梦折腾,人家怎么好再让你去干活呢?”子鱼抿着嘴,可怜的看着明络,眼神深处还有一抹温柔与心疼。
“谢谢。”明络被子鱼那一瞬的小女儿风情迷的愣了片晌。
“与我还需道谢么。”子鱼温柔地笑笑,“今日你便回家歇息吧,这边有我呢,插秧也不是很累,你可以放心啦。”
明络摇了摇头,喟叹道:“若是连这点活计还需女人帮忙,那我这身皮囊还不如用刀削成个幼子型。”
“起身去,我来。”明络强硬地夺过子鱼手中的物什,又将她背上的竹篓解了下来,“去想今日吃些什么,想好了告诉我。”
子鱼被他强行推出了田地,雪白的脚丫沾着些泥土站在旁边,嘴巴噘的老高。
“你就想这般教我做个花瓶咯?”她不忿地念叨着。
“不是说了得空教你蔑竹与女红么。”明络道:“怎么,忘了?”
“我看你天天没空。”子鱼哼道:“就教我吃和睡了。”
“那还不好?”
“不好!”
“为何?”明络愣然。
“若一直被你养着,太过没用了。”子鱼噘起嘴,“总得帮你点什么。”
“学蔑竹和女红啊。”明络朝她眨眨眼,笑道。
“你…!”子鱼气的直跺脚。
“哎?小络子,你会蔑竹和女红?”旁边一人突然搭腔道。
“是啊,怎么了?”明络转头问道。
“认识你这许多时间了,我还不晓得哩。”那人笑道:“吹牛来的吧。”
“吹牛?”明络不屑道:“家里的竹器哪个不是我打的,又有哪件织物不是我做的,不然,是你送我的不成?”
“好好好,就当是你做的。”那人服软道:“那是谁教你的?”
“秦毅伯伯啊。”明络奇怪的道:“这村里除了他会这两样,还有谁会?”
“哎,别往伯伯身上赖。”旁边的秦毅闻言立时推脱道:“伯伯就是一介武夫,从城隍庙守卫军下来后,就一直在这种田,这手指头粗的连笔杆都握不住,哪儿会什么篾匠和女红,小络,你可莫要开这种玩笑。”
“哈哈哈,伯伯,这话一传开,明日里你家可就热闹咯。”身边人都是大笑道。
“伯伯,明明是你教我的,我做错了你还打我来着,怎地又不承认了?”明络皱眉道。
“…好好,伯伯教过你。”秦毅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言过其实也要有个限度,将来在人前说话时,也需注意分寸。”
“可……”明络上前一步。
“莫要再提了,免得贻笑大方。”秦毅摆了摆手,埋头种田去了。
明络回家时,脑子里全是乱的。秦毅与周围村民们所说的话就好似一根根刺,扎根似的生在他心上。
“来,我教你劈篾。”明络神情恍惚的坐在竹椅上,心不在焉的拿起篾刀,又将一根成竹立在眼前。
子鱼见状忙是乖巧地坐在一边。
“劈篾时,要一气呵成,刀要直,手要稳,力道均匀,一下到底。”明络喃喃念叨着,“看好……”
“等等!”子鱼忽然叫住明络。
“我见过父亲劈篾,他的手不是这样放的。”子鱼指着明络拿竹的手,小声道:“这样,篾刀顺着竹皮下来,会削到手的……”
“啊,我知道。”明络点了点头,将手放在了竹子的边缘上。
子鱼见状,微张了张嘴,但却没说出话来。
『喀嚓』
篾刀一劈而下,明络似乎将胸中所含着的怒火与积郁全都凝结在这一刀上。
几乎半根竹子,被他一刀劈废。
切口毛糙歪斜,子鱼看在眼里,又看了满眼愣然的明络一眼,心中响起一声叹息。
“不,不对。”明络深吸一口气,“这一刀没劈好,再来。”
将篾刀压在剩下的半根竹子尖上,明络用左手大拇指压住刀背,剩下四根指头扶好竹子,右手握刀,小臂微微用力。
『喀嚓』
篾刀是何其锋利,明络这手指一按,那刀刃便好似活了般顺着竹子的纹路就钻了进去,而他的小臂再微一用力,一声脆响之下,剩下那半根竹子,也劈废了。
“你的口诀没错,手法也大抵没错,但为何力道差成这般模样。”子鱼皱眉道:“可我亲眼看你打的竹床,管中窥豹,你的劈篾手段应该不差才对。”
“我也不知。”明络看着躺在地上的三片废竹,喃喃道。
“莫不是竹子的问题。”子鱼起身道:“我会选竹,我去村外帮你寻几根好材料。”
“……嗯。”明络木然的点了点头。
“等我回来。”子鱼穿好外衣,在临关上门前,递给了明络一个安心的眼神。
明络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拿起篾刀,放在了磨刀石上……
而等到他再恢复意识时,天已渐晚。
手中的篾刀已被他磨的锃亮,就连屋中的烛火,都微弱的几乎要熄灭。
“人呢?
喜欢妖极传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