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许临川忍无可忍,骂道,“兹事体大,不懂就不要瞎搅和!雷战天没道理来那么早!还看到他儿子?胡扯!”
那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当即恼火道:“许大总管!怎么着你才信?我们蔡河分舵都是右排头领,可不像汴河清一色的扬州人。好在我这儿天南海北的人都有,才找得出两个老家成都的部下替您打探!”
许临川板起脸来,才待发作,另一人反倒笑了:“许总管,许‘副舵主’!您面子多大啊,那天您开了口,咱们便没日没夜盯住官渡集,一直盯到今天!要不现在开船回分舵,我把部下喊回来,您当面问?”
许临川终于站住了,他盯着那人,一字一句道:“好!刘子威,雷战天且不论,你告诉我,雷定乾长什么样儿?”
“说就说,又不是我编排的!”那个叫刘子威的挺起胸脯,“许总管,莫说你,我一开始也不信,我问那两个探子,说你们出川也得小三年了,一定记得雷定乾的模样?他俩答得有板有眼!说雷定乾在老家无人不识,那是人高马大,皮肤又白,一点不像川人,还说比他爹要高出一整个头,怎么能认错?”
许临川听罢,久久不发一言,他在桌边盘腿坐下,一脸倦容道:“三位头领,雷家堡此番进京,是来帮着总舵主灭天鹰堂的!”
“哼!好得很,”刘子威边上一人冷笑不止,“总舵主有的是钱,他结拜兄弟雷战天有的是人,往后就让雷家堡上吧,老子不伺候了!”
听得这话,粗布缠头那人“砰”地一拍桌子,骂道:“说得好!我兄弟三人,再替张迎祥流一滴血,便是对不起死去的大哥!”
“嘘,隔墙有耳!”许临川警惕地往舱外张了一眼,“生死有命,混这条道,早晚有那么一天。只是,人死不能复生,瞧你们这副孬样儿,蔡河分舵怎么办!”
“许总管,刚才杜猛和朱顺是口无遮拦了,但我听着没什么错!道理咱也懂,上了这条船,豁出去一条命而已,咱不怕死,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刘子威红着眼往下说:“遇仙楼大战才过去几天?总舵主的那些个淮扬子弟,哪个不贪生怕死?动真格了便往后躲。那一战,撇开华山不论,就属我们蔡河分舵伤亡惨重,大哥便死于宗海之手!”
“幸好宗海第二枪扎偏一寸,否则你今天见不到我朱顺兄弟。”他抬手指了指粗布缠头那人,恨声道,“咱们兄弟血战遇仙楼,总舵那儿不念半分功劳,倒也罢了,新来的管账的嘴里还不干不净,说蔡河分舵的账少交了!还能讲理吗?就说你许总管,扬州头领们照样吃庆功酒,就罚了你一个……”
“惭愧!”许临川哈哈一笑,“我认罚,谁让我也贪生怕死。”
“许总管,咱不是那个意思,知道您是个书生……”
“哎,无妨!”许临川截住刘子威的话茬,郑重其事道,“我许某人虽是个账房,但水蛟帮内,我瞧得上的人不多。你们蔡河四兄弟,讲义气、硬骨头,尤其是你们大哥!还不光是我,我们龙头,秦副舵主,一早便问过,说当日拼那么凶的几条好汉是谁,让他们来龙津阁喝酒……”
“秦副舵主?那是多了不得的人物,许总管,你别骗咱!”
刘子威已经开始和朱顺、杜猛窃窃私语,脸上挂着几分怀疑却兴奋的表情。
“千真万确!不过,我把喝酒的事儿给拦下了。”
“许总管,你……”
“尔等懂什么识大体、顾大局!我劝龙头说,他眼下已被总舵主猜忌,结交分舵头领之事是万万做不得的!你们猜他听了怎么讲?”
舱内鸦雀无声,三人屏息凝神,只等许临川往下说。
“龙头便讲了,这样啊,那听你的,但既然喝酒不能来,酒钱还得给,就从龙津阁的用度里出。我问给多少,龙头伸出一根手指……”
“一……万贯?”
“十,万,贯。”
三人瞪着许临川好像见了鬼,半晌过后才连声不迭地谢个不停。
许临川暗自好笑,他心里清楚,这笔钱对于处境艰难的蔡河分舵是雪中送炭,但他故意把脸一沉,喝道:“你们刚才说谢谁?”
“真该死!谢过龙头!”
“请许总管放心!咱们弟兄早就对‘漠北神龙’仰慕已久,就说龙头一刀把陈护法给劈回老家的事儿,大哥生前每回喝酒都提,那是赞不绝口!”刘子威决心已下,只听他大声道:“龙头若不嫌弃,我老刘,和我朱顺、杜猛兄弟,甘愿誓死追随!绝无二心!”
“说得好!”许临川抚掌大笑,“龙头人在外运粮,今儿我就替龙头做主了。来,干了这碗酒,往后都是兄弟!”
三人听了喜不自胜,轰然应诺,仰脖子大碗饮尽。可这位许大总管说归说,哪里喝得下这么一海碗,硬撑着吞了几大口,抬眼一看还剩大半,他索性眼一闭,披头盖脑地往嘴里灌下去了事。
※※※
那一晚,许临川与刘子威他们作别后,右半边脑袋疼了一整夜,根本睡不着。他本来以为是饮酒过量,但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儿放不下。
直到三更天,他仍在龙津阁的议事厅内来回踱步,接着他抬眼瞥见了正中那把秦方玉常坐的交椅,他隐约感到很多事都提前了,但想不出问题出在哪儿。等到天蒙蒙亮时,他把心一横,提笔写了一封密信,着他的心腹手下快马加鞭
喜欢秋水月华录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