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弯月凄清地悬挂在宫阙飞檐上。
刑部天牢,一张张脸庞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下闪闪烁烁。
“说,十四狱卒暴毙一案,你是否参与其中?”
蚍蜉司副司长陈骆始终阴沉着脸,冷冷注视着俊美男子。
“我不知情。”顾南铿然有声,仍旧维持着异乎常人的冷静。
局面彻底失控了。
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朝着深渊奔袭而去。
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谋划,抵不过世事无常,一个阴差阳错就轻易击败疲弱如蝼蚁的他。
但他不能崩溃,不能让恐惧占据头脑。
“你不知情?”陈骆瞳孔锐利,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肃声道:
“矫诏,凌迟之罪;”
“协助死囚越狱,死罪;”
“再冠以残杀十四勋贵之罪,你将臭名昭著,死后也被楚国百姓唾弃。”
“陈司长,别跟他废话,用刑吧。”一个天级蚍蜉略显不耐烦,再拖下去就是蚍蜉司无能。
对方显然不可能是凶手,唯有严刑逼问出线索,再抽丝剥茧进行分析。
“我要见陛下!”
顾南没有辩解,眼神紧紧盯着大堂角落的女官,后者面无表情。
“带进来。”陈骆一声令下,身形瘦削的蚍蜉手托白玉盘,上面一条手指粗壮的血虫在蠕动。
并非刀锯斧钺等刑具,这些最多让ròu_tǐ承受摧残折磨,而血虫会侵蚀灵魂,再将人体表皮慢慢啃噬。
“老实交代始末,免遭皮肉之苦,你既是蚍蜉,自该了解‘刑虫’的威力。”
陈骆一步步走近,居高临下施压,试图瓦解对方自以为顽强的意志。
解剖尸体是下策,就算发现蛊毒或是药渣,也很难挖掘出施放者,最直接的手段就是审问,利用线索推敲。
嘴巴再紧,蚍蜉司都能撬开。
若不是事态紧急,一个玄级蚍蜉都没资格服用珍贵的“刑虫”。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顾南只是重复这五个字。
其实眼前不管是陈骆还是天级蚍蜉,悉数携带或多或少的反派值,换谁行刑他都死不了。
可他不想遭受ròu_tǐ煎熬,更害怕连累唯一的牵挂,嫂嫂含辛茹苦养大他,却还要因他获罪。
“喂他!”陈骆怒喝一声。
蚍蜉口中念着咒语,虫身血色浓郁,满是褶皱的脑袋膨胀几倍,煽翅飞去,在空中露出尖锐獠牙。
骤然。
“陛下传诏顾南。”
一个蟒袍太监悄无声息站在廊道上,声音急促沙哑。
咻——蚍蜉将刑虫召回玉盘中,陈骆脸色晦暗,行刑被中断实在是窝火,可面对陛下哪有发怒的胆子。
顾南脊骨发寒,脸部肌肉在轻微抖动,这种刀殂上鱼肉的无力感让他深刻明白什么是权力,什么是力量。
暴力。
他一定要掌握绝对的暴力。
……
刑部正堂,一袭曳地凤裙静静屹立窗前,远处御道响起哭天喊地声。
几十个勋贵手挑灯笼,哀嚎着“祖上为楚国立过功,祖上为楚国流过血,子孙却死不瞑目。”
“陛下,我是无辜的,蚍蜉司怕被问责,怕被勋贵阶级怪罪,将我推出来吸引怒火。”
顾南一走进正堂,直白地陈述。
“朕凭什么信你?”谢厌晚冷言。
女官太监们皆沉默,顾南绝非凶手,一无能力二是不在场,却不排除与凶手有勾结。
太凑巧了!
偏偏就发生在他帮助死囚越狱那天,跳进黄河都很难洗清。
蚍蜉司至今没有头绪,只能先让嫌疑犯平息众怒。
“陛下,我可以死,但绝对不能背负莫须有的罪名而死。”顾南极力争辩。
“你跟他们说。”谢厌晚指着遥远处哭到昏厥的勋贵,眸光冰冷:
“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究竟为什么要释放死囚?”
“考虑好再回答。”
女官们注视着顾南,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这般纵容此人。
已经给了多少次机会?
一品兵部尚书,陛下说杀就杀,去年开展血腥清洗,朝廷要员的头颅堆积如山。
而区区一个玄级蚍蜉,却让陛下迟疑不定。
“我……”
顾南刚要开口,他现在只想先保住嫂嫂性命。
却听到屋檐上“咕咕咕”的啼叫,一只七彩斑斓的鸽子跳在窗台,似是闻香而来。
蟒袍太监踱步近前,将鸽腿的纸条取下呈给女帝。
谢厌晚玉颊冰冷,展开纸条浏览,眸光毫无征兆地转向顾南。
顾南一颗心坠入谷底,莫非事态还要走向更失控的极端?
“你真幸运。”高贵的女帝迈着优雅的步伐,唇角勾勒出一抹绝美的弧度。
望着陛下微微扬起的精致下巴,一众女官面面相觑,陛下罕见如此喜悦。
“楚魏边境,姜锦击毙了光明教两个三品护法,七个四品堂主,小喽啰不计其数。”
“在一个尼姑身上察觉到特殊的符文痕迹,才引起她的注意。”
女帝漫不经心,眼神在顾南脸庞游戈。
姜司长,你真棒……顾南心潮起伏,万万没想到转机出现了,这令他讨厌又欢喜的运气。
姜锦,蚍蜉司一把手,女帝的心腹大将,吴郡姜氏门阀的嫡女,年仅二十五就攀登三品巅峰,亦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小魔头。
“你笑什么?”谢厌晚瞳色骤冷,寒声道:
“你以为你将功赎罪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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