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生不急着开口,而是斟满了一壶龙井,转眼间满室盈香,将原先的杀伐之气都冲淡了不少。他将茶倒作两杯,一杯放在了离玉堂面前,自己则拿起另一杯,闻香、观色、浅尝之后,才慢悠悠的开口道:“契丹雄于北境,屡次犯我疆界。这些年来朝廷秣兵立马,矢意征伐,却终究难竞全功,离盟主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看似问了个毫无相关的问题。
离玉堂脸色沉静,在他的性子里,是偏爱酒而不喜茶的,这会却拈起白玉茶盏,仔细打量着清澈的茶汤,片刻后才说:“石晋献土养寇,使我朝京畿要地,诸州之内无险可守,北马会猎中原,来去随意;而且幽燕之地自古畜马,牧草丰盈,沃野千里,失去这处要地,我朝在马战上便要吃大亏,退不能固守,进不能疾攻。”
“不错。所幸二十年前,韩老堡主提神威一旅,与北方势力拉锯,将辽人驱赶到了风飞谷以北。这些年来又与天波府、我财神商会、兽王庄通力合作,恢复了饮马绿洲的草场规模,如‘白公子’、‘烛天龙’等大宛名驹也渐次成群。这次赛马,既是为了试验成果,也是为了声威摄敌。”
说到这里,黄金生脸上隐现自傲神色,转而又道:“不过除了你所说的两点,尚有一个重要原因。”
离玉堂拱手道:“还请指教。”
黄金生一捋虬髯,道:“先帝威压漳泉、摄服两浙、讨灭北汉,何等威名?而后两伐辽国却均遭挫败,一大原因,便在于群臣未能同心,试想雍熙一役,若非诸将贪功,主将怯战,又岂至于三路皆败?杨老令公又何至于饮恨陈家谷?”
他接连反问,声音愈发高昂,隔着一道阁门,凤桐料他必是说到痛处,虎目含泪。但事实上黄金生的表情毫无波动,他直勾勾的看着离玉堂,终于说出了心里的那句话:“以一己私怨而废军国大事,殊为不智啊。”
这似乎只是一句感慨,但离玉堂却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连您也认为,赵宗泰的死与离某有关?”
黄金生急忙摆了摆手,笑道:“我当然不这么认为,所以才想听听你的解释。”
离玉堂放下茶盏,抬眼看向他:“若我说,此事是我所为呢?”
他的语气冷冰冰的,脸上也如同罩了一层严霜,室内温度骤降,肆意的杀伐之气再次弥漫开来。凤桐两人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就承认,都为外面的谈话感到尴尬。
唯一没有感到不适的只有黄金生,他到底是握有两浙半壁财富的人,依旧保持着雍然的气度,只是语气中更多了几分无奈:“那我只能为离盟主感到惋惜,也遗憾自己看错了人。”
离玉堂默而不语,片刻后才说:“黄老板是为他人而来的吧。话已至此,两位朋友也不必躲了,还请出来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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