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医院长廊,清一色的白中透着难闻亦习以为常的消毒水味,安妮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盯着白色的墙壁出了神,蓬乱红发下的削瘦脸庞,只能依稀看到一双还算漂亮却彷徨.info母亲呆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已经快一个小时没有出来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由母亲亲自带过来。
每个月,安妮都会由安先生的助理小乔带着到医院去做例行检查。所以安妮已经习惯了医院到处散发的医药味,――在她看来,这味道,就是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味道。
从身边掠过一名同样坐着轮椅的人,安妮余光扫视一眼,是那位在医院呆了两年、半个月前被医生们下达病危通知书的驼背老人。
老人面带慈祥微笑的面孔让安妮立马讪讪收回了目光――真可笑,明明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下一秒,竟然还能笑得如此坦然。
兴许是等的有些急了,无聊的安妮转动轮椅靠近主治医生的房门,在带有玻璃小窗户的门前,把耳朵小心翼翼地贴在了门缝上。
隔音效果不太好的那一头,嘀嘀咕咕的声音犹如一只只蚂蚁,穿过门缝,爬进安妮小巧的耳朵洞里。
怎么会……这样?
一行热泪不知什么时候挂从安妮不争气的眼眶里跳了出来,无声无息。安妮缓缓地离门远了一些,任眼泪肆无忌惮地从眼睛里流出。眼泪划过安妮的苍白瘦弱的脸颊,留下了两道不对称的弧线,泪水滴在了安妮深蓝色的牛仔裤上,也滴进了安妮的心里……
――医生,我的孩子,还有的救吗?
――这个,我无法做出回答,只是希望您做好心理准备。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她已经没了双腿,为什么还要夺走她的生命?
――唉,安夫人,生死有命,您先安排一下住院吧,我们会尽力的,但是我只想让您明白,癌症这种东西本来就很难治愈,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神仙也回乏术……我之前一直有告诉安先生的助理,要他尽快安排安小姐住院,可是他每次都是推辞说先向安先生报告一下……
……
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了。
犹如被人当头棒喝,安妮气得浑身发抖,她本以为父亲顶多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可是她万万没想到……
他竟然想要她死!
安妮情不自禁地仰起头,本该大声骂一句‘去你大爷的’的身体,此时却只是无声无息地让眼泪在绝望中渐渐干涸掉,犹如一颗弹药,它本该在爆炸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声响,结果却只有火花四溅,悄无声息。
安妮小心滴擦拭掉了脸颊两旁的泪痕,削瘦无血色的脸上,竟扬起了笑。
终于,要解脱了。
安妮早就知道,父亲是多么讨厌无用的人,所以安氏集团才能有这样的辉煌成就;也是因为母亲拥有很好的理财能力,所以为了防止发生类似于财务流失,财务人员乱挪公款的的事情,父亲才娶了母亲,把整个公司的财务等大权尽收自己囊中。
“正是个……称职的商人啊!”安妮想了想,商人的称谓再合适不过。而这次意外生病,仿佛也给了父亲除掉自己的理由:因为太忙了,所以忘了,我叫过助理办入院手续,可能是没有时间去安排吧。
安妮想着父亲安国强将会给母亲的各种搪塞理由,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父亲,既然你那么想让我死,那我现在就……”
死给你看。
安妮转动着轮椅,向医院的大门口缓缓划动――穿过医院,马路对面是向阳市的向阳公园,公园里,有个湖。
“小明,不准靠近这条湖,妈妈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它会吃人的!”一位年轻妈妈急忙抓住年幼的儿子。
医院的味道在慢慢变淡,直到消失。虽然太阳在遥不可及的外太空发光发热,但是照在身上依然给人凉飕飕的感觉。
安妮回头看了看医院,母亲没有追上来,应该是还在和医生谈论着什么。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安妮心平气和地自言自语,心里仅有的一丝求生火苗咔的一声,彻底踩灭了。
穿过马路,入目是挂有向日公园招牌的公园大门。
公园的招牌上,两朵很大很耀眼的向日葵生动地微笑着。
好美。
看着自己儿时记忆里的公园,现在的安妮才发现原来公园是这么漂亮。朦胧记忆里,公园里有一片向日葵海,到了向葵花开的季节,总是会有很多情侣在那片海中相爱,亲吻,相拥。安妮曾经好想去那片向日葵海,在那里与相爱的人……可是一切都是幻想,现在是冬天,更何况自己恐怕已经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循着模糊记忆里的路线,安妮不知不觉便到了湖边,湖上结上了一层冰,湖边很厚,但是越往湖中央越薄。安妮静静地欣赏着荒凉的湖上景色,此刻她都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和心跳声。
还有一种即将解脱的快感。
环顾四周,空无一人。真的,是上天注定啊……虽然抱着必死的念头,但安妮心中还是小小地渴望了一下能有一个人能够注意到她,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安家,不需要废物。"父亲的声音犹如黑夜里夺命的死神,给了安妮鬼使神差继续向前行进的理由。
‘咔滋,咔滋’是轮子在冰上转动的声音。
安妮清晰地感觉到,身后冰裂开的声音,还有随之散发出的死亡气息。
‘咔滋,咔滋’……冰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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