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座二层楼上,崔焕坐在赌桌旁,一只手里翻玩着粒骰子,面庞微微红润,仅吩咐几个小厮在收拾,宽阔的大堂分外寂静。窗外初阳升了近半丈天高,折过一缕光来,映在一张苍白的脸上,眼珠乌亮。
她“嗒嗒”地几声上了楼梯,一手反在腰后,一手掀起干枯的裙褶,露出两只似阎罗女穿的黑鞋,教周围小厮耳听,吓得动弹不得。
崔焕停了手中骰子,脸上逢迎一笑,起身前站,作揖恭敬道:“隗妖堂主,昨夜歇息的如何,丫鬟小厮侍候的可还周全?”
那称‘隗妖’的苍发女子稍稍抬眸,径直绕崔焕一旁坐下,看了几眼桌上的骰子、牌钱的玩意儿,厌恶的拂袖一甩,趋到另一头去,遂顺势拿下端盏小厮的茶杯来,沁了几口。半晌,她终于说出话来,只是那嗓音沙哑低颤,犹如乌鸦沉叫,还不如半个哑巴。才道:
“我不喜欢给人伺候。”语罢,死一般沉寂。
崔焕青眼一寒,又搓搓手里的厚茧,唇上一抿,回身依旧礼道:“崔某小小寒舍,昨夜又来不及迎接,惹得堂主嫌弃了。”
隗妖放下手中茶碗,苍白的眼珠默默地看着崔焕,抬臂搭在长椅上。
“东西呢。”
崔焕吓了一惊,噶声道:“小人无能,教人......给拿走了。”
隗妖神情依然寒寂,不曾看出瞳孔中隐含的几分杀机。她苍发根根飘起,唇瓣微开,冷冷道:“拿回来。”
“......是。小人定会尽快搜寻,完璧归赵。”崔焕支起身子来,稍微靠女子近了些,两眼眯着,轻声道,“隗妖大人,现今城内封锁,褚竣纠集了些人手,东、南两侧设了重兵,封锁城门,怕是不好出去。城北和城西却没什么动静,依我看,必定暗下埋伏。”
隗妖眼中闪过一丝光点,嘴角微撇,站起身来,走到扇形的回廊边上,抚着廊栏。她头脑中想到一些事,若出去庐州,除了她必须办妥一个人的任务外,她还得向几个人讨几样东西。
“我的人还在城外,他们闹不出什么名堂。”隗妖道。
“是。隗妖大人,要不我派几个精明的扮作镖队,掩护你出城去?”
“不必。我另有事办。”
崔焕这几年为人卖命,才有了自己的一番出路。他自谓已是格外熟悉这群人办事的手段,前几日来信,已安排左右二使查探,傅离活在这世上,虽说有些威胁,但还不至于如此惊动。想取琉璃盏之心不假,竟搬动整个乌月堂,吩咐一个堂主出山,昨夜还与那见过的无名小辈过招,那小子老底也摸不清楚,却能引得这般关注,只怀疑是否教中出了什么变故。
崔焕正想着,隗妖探了探他,只瞧的脸上留下一注虚汗,转而道:“哦,那些狱兵自然不是隗妖大人的对手。我......我只是担心隗妖大人,烦于被虾兵蟹将所阻。”
“他们既然想了法子捉我,我必是要回报一番大礼的。”
崔焕道:“那小人下一步应该如何去做。”
“先把琉璃盏拿回来,等金雕来信。之前吩咐在燕子寨办的事,还没处理干净。限你七日,再办不好,教主身边不会留废物。”
崔焕慌然应了一声,隗妖随即转下楼去,进了后院。
崔焕神色渐趋阴厉,眼中也透出一种戾气,狠拳握在隗妖拂过的栏杆上,摸索中发出阵阵犀利的声音。半晌,抬手示意一个亲侍上前来。
“辛屠赶回来了么?”
“启禀帮主,辛二帮主收到命令,已在淮南境内,不日便到。”
“你捎信给他,九华山的事不急,去青阳县,我会吩咐几个人接应。让他记住,给我在路上好好盯紧乌月堂的人,有什么举动立刻向我汇报,不得延误。”
“是——”小厮应了一声下去。崔焕立在楼上,胸内一股暗流迟迟不去。有些东西是不会轻易抹掉的,正如他以前听人记住的一句话:
家中厌鸡食虫蚁,不知鸡卖还遭烹。
左逸霄出了客栈,等裴书言一走,便剩下二人行,左逸霄没什么话好说,只是一前一后走着,虽不用面面相觑,倒也觉得分外不自在。卫钰拿着重刀,双目凌凌地看着城内。街道上,只十步便遇到一路巡街兵。越往逍遥津去,越是人言集聚,节日也才显得热闹。
日头不上,这天气倒是显得燥闷。从水巷穿过,石街三坊内窜出几只鸟来,倒搅了一番严肃气氛。左逸霄自从被那只金眼雕折腾了一次,便是忘不了了。不知怎得,斗喊了一声,顺把左腿向后一支,反仰下身子,右臂挡在脸前,摆出相搏的招式,与昨晚真是如出一辙。那鸟坊主人一见,唤了句口哨就把那三两只招了回去。不禁捂脸作笑:才几只送信的白鸽子,就把个大男人吓成这般。
卫钰闻声转身,冷冷道:“你在做什么。”
左逸霄猛地一怔,镇定道:“没、没什么。”鸟坊老板嘀咕了一番,应笑道:“小哥儿怕是没养过鸟吧。”
“我养那玩意儿做什么,叨来叨去,又不讨人喜欢。”左逸霄打量了那几只鸟笼子,那窝畜生白的黑的挤在一块,颇是牙尖嘴利的。
“这是信鸽。咱这一带,主要养八哥、鹦鹉,那些嘴上讨喜,也很温顺,你不妨进来瞧瞧。”
左逸霄眼珠一转,又道:“那......大鹰和金雕类的有没有的卖?”
“哎呦呦,小哥儿方才还说不养鸟,却看得上这种找死的畜生。那些东西难驯得很,即便有人捉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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