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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空大师盘坐正对厅门的主席位,慧目慈光注视二位少年,状若沉思,眉头紧蹙似隐有深意,久久不语。
“不知大师唤我进来,有何训示?”轩云卓神情坦然负手而立,尽管傲态轩昂溢于眉宇,言语间仍是躬身行了一礼,面对禅武之道已臻至境的世外高僧,他心生敬畏,不敢存有丝毫怠慢。
月晓风入厅之初便已行礼,然后神情恭敬静立一旁,因今晨与方才心神交感的玄异,他始终不敢再次直视,慧空大师有若实质洞悉心灵的透彻目光。他甚至觉出自己的可笑,他不明白或也不想明白,自己如此举动,究竟是惧怕大师再次洞悉他的内心,还是在逃避自我的矛盾。
慧空大师静观二人,面前二位少年一动一静,性情各异,个中天赋资质均属上乘之选,而且默观其命性相格,暗合今日天干地支大六壬课年、月、日、时四相运格中“云动风霁”的“龙跃云津,凤鸣朝阳”之兆。难道他们便是怀雪师兄所说,是有关“大藏禅院”的“宿命契缘”?
空自一叹,慧空大师道:“你们既然被牵连,可见与我有缘。贫僧有一个问题问你们,想到什么便答什么,无须拘谨。”
慧空大师言语稍顿,缓缓道出问题,“人,究竟是否应该屈服于宿命?”
轩云卓轻轻一笑,不假思索答道:“何谓宿命?早已注定的一切么?”
“我不相信它的存在,是因我无比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更为此从容选择,从未有过犹豫踌躇之心,并以天赋和实力去证明自己与众不同,去证明自己努力的价值所在!生命的一切都操控在自我手中,何来早已注定之说?”
“如果真有所谓宿命,正如大师所说,唯一注定的是,你我必然会一步步走向死亡。生死既是宿命,也是现实。那么,一个人敢于面对现实,是否也应算是一种屈服?”
慧空大师默然点头,不置可否,关注的目光转向旁侧,望定聆听中静思的月晓风,眼中充满期待。
月晓风听罢轩云卓一番话,禁不住在静思中回首幼年往事。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与轩云卓相比,他的经历更显曲折坎坷,那种完全由不得自我支配与选择的人生,是否就是所谓宿命呢?
月晓风略整思绪,道:“晓风以为,‘宿命’究竟是否存在,并不重要。又或者说,宿命只是一种心境而已,一种对漫长未知的恐惧,一份宛叹世事无常的凄凉……”
“人如果屈服宿命,其实是一种逃避。而面对宿命,人们更多是怨憎与无奈!我也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说法。尽一切努力为所思所想而付出,不论结果如何,人生也会因为自我把握而体现生命应有的意义,哪怕这一切早已注定!”
一番话脱口而出,月晓风又自一叹。说来容易,当他回思身世,昔日自己置身命运交错的洪流,四处颠沛流离,那种无所依靠又无能为力的心悸至今仍记忆犹新。
如果这一切是注定,以后的路又该怎样走下去?
月晓风甚至连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都无法确定,更不用谈自我、生命和人生了。每当他处于矛盾茫然的纷扰心绪,唯一让他摆脱迷乱而警醒的,便是母亲!
“阿弥陀佛,善哉……”一声清音禅唱,慧空大师自莲台座垫上长身而起,走下席台缓步前行,道,“你们可曾知道?”
“人性有三,一曰求,二曰变,三曰悔。”
“人,缘何以‘求’?皆因心识业力使然,思感本能,爱欲贪痴……凡此种种,不一而足;然而,有求未必有应,得失往往反复转瞬之间。于是,自然而然心怨神惑,顺时应势穷通则‘变’;却随岁月推移,心境变迁无常,始知有求必有失,有舍方有得的轮回至理;故而,彻悟前尘,顿生‘悔’意,抛开心念执着的是非曲直与因果对错,真正学会如何放下!”
慧空大师缓步踱前,行至会神聆听的月晓风与轩云卓二人身前,隔得如此近的距离,他们二人面相中气运神格的细微变化,一一尽收于不动禅心之中,然后说道:“贫僧说这么多,其实有几句话赠与你们。”
言语间,慧空大师步履稳重穿过二人身侧,径直行至厅门前,仰首抬头,深邃外参天林木,直视午后晴朗蔚蓝的天际虚空,语气出奇凝重又大有深意说道:
“这纷乱尘世间,或许有天命所归一成不变的前途际遇,却未必足以左右你我始终如一的自由心性!”
“不论你们如今是心有所求浑然无觉,仰或身不由己不知所从……最终仍然避不过随之而来早已注定的宿命尘劫!所以,惟有在因缘际会的徊转往复中,如何把握与坚持自我真性,才是最为关键的!”
“生命,固然是解脱彻悟的本源所在,却也是心性牵挂的最大障碍所在!”
“得也是你,失也是你!”
“铛……铛……”
正当月晓风与轩云卓闻言心神一凛,尚未细思揣摩之际,学院的午课钟声悠然响起。
“你们去吧!”慧空大师立于原地,飘远目光已缓缓收回,微微闭合双眼,静心若定不再言语。唯见两手合持念珠置于身前,指端回转拨动的动作一停一顿,让人生出分外气定神闲的祥和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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