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瀑,飞流直下。
瘦成皮包骨的女人挪着长满褥疮的下半身,凑到井口朝上望了一眼,果然是满月。
淡淡光线照着这个头发稀拉、面容俱毁的女人,看不出年龄,也辨不出身份。
她一只眼睛已经被火烧毁,另一只半开半闭,此时沐着月光。
若是能像自己的名字一样化成飞鸟该有多好。困顿久了,白鹭的心一时跟着月光自由起来。
只可惜这井被鸿鹄用锁魂铃封住了,就算是从前的自己,也无法冲出封印,更何况……
她垂首看了看两只手参差不齐的断指,心如止水。
头顶的月光忽然一暗,井口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娇小人影。
“鸿鹄……”白鹭的喉咙被真火烧伤,声音嘶哑犹如弦断。
“师姐,”小姑娘朝井里探着脑袋,眨巴着眼睛,“你别怪我将你关在这里,谁让师父给咱俩都吃了不死药?不然我也好……给你一个痛快。”
声音天真无邪,却又如淬了冰般冰冷。
白鹭用断指捏起井底的淤泥,使出全力向上掷去,“鸿鹄!你……放我出去!”
淤泥只打在井壁上。
“师姐,我好心好意用三昧真火送你一程,谁知你竟然不领情,活了下来,”鸿鹄没有理会,背手绕着井口走了一圈,冷笑道,“看在你从前传授我仙术的份上,今日……我再送你一程。”
“陈扬!”容貌丑陋的女人迅速缩到角落里,朝井口紧张地喊了两声,“长生……救救我!”
“你以为他会救你?师姐你看,”鸿鹄从袖子里抖落出一个密封的纸袋,对着月光幽幽看了一眼,“这是南疆特产……噬魂虫,是长生特意从南境带回来,给你用的。”
噬魂虫,以人魂为食,被食者魂飞魄散。
白鹭绝望地缩在黑暗角落里,看见有什么黑色的小东西从井口掉落。
让人毛骨悚然的叫喊声断断续续传出来,一向淡定的鸿鹄也捂上了耳朵。
噬魂之痛,如蚀骨挠心,直至烟消云散,无药可解。
待一切尘埃落定,井边的灰袍小道姑才满意地拍拍两手,蹦蹦跳跳地走了。
~~
上京城,国公府。
掌灯时分。
“老爷,长公主醒了已有两日,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笑眯眯地给安国公杨令端来一碗参汤,“我这几日上山拜佛,那静逸师太说,咱们……就要抱孙子了!”
赵霜刚醒的时候,安国公夫妇还怀疑她是不是什么邪祟,因此踌躇着没有去看望儿媳。
这两日风平浪静,香冬和香春又禀报说,王妃除了吃的有些多,表现都挺正常。
国公夫人李氏这才安心,又开始琢磨起她的抱孙大计。
“长公主醒了,咱们自然要去看。”杨令转头嘱咐李氏,“回头你多准备些安胎的补药给她送去。”
“安……安胎?”老太太睁大了眼睛。
长公主才醒了没两日,进展会不会有点太快?
“你放心,早晚用得着。”杨令捋了一下花白胡须,由着李氏喂了一口参汤,抬起头道,“我方才……差人去王府安排了。”
“暄儿不是不喜欢咱们插手后宅的事?”李氏惊呼道。
她还记得从前给儿子安排侍寝的姬妾,结果他直接卷铺盖住到官署去了。
“暄儿都二十八了,长公主比他还要年长几岁,开枝散叶这事儿不能再拖了!”提起儿子的事,老头儿严肃地一蹙眉,“从前那些女人他嫌弃,这回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还有什么借口?”
与国公府一墙之隔的摄政王府,此时也是暗潮汹涌。
“听雨,快!快去看看王爷走到哪儿了?”一个打扮妖艳的年轻女子鬼鬼祟祟猫在月亮门后面,朝一个扎着羊角髻的小丫鬟挥着丝帕。
丫鬟迈着小短腿,提着小灯笼跑出月亮门,朝着水榭的方向去了。
林悦之靠在月亮门边的白墙上,不安地绞着手里的丝帕。
今夜是元宵,她算好了王爷不能再宿在官署,定会回来。
约莫半盏茶后,丫鬟喘着粗气跑回来。
“怎么样?王爷来了没有?”
“禀……禀美人,”听雨怯怯地看了林美人一眼,“奴婢看见……王爷他……去了繁霜殿!听王爷身边的凭风说,是……是国公爷安排的。”
林悦之眼里的亮光瞬间熄灭,冷冷盯着花园中光秃秃的桃枝,“那两个老不死的,见我生不成,就想给赵霜那个活死人铺路!”
“林美人!您说话小心……”听雨急忙去捂她的嘴,左右瞅了瞅,“毕竟……眼下王妃醒了。”
王爷让林美人暂管王府后宅中事,可毕竟只是“暂管”,从前王妃没醒自然不会怎样,可将来……
“什么王妃?”林悦之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过是个睡了十七八年的老太婆!早就年老色衰,王爷会看上她?”
“哎哟哟,这不是林美人吗?”花园的阴影里走出一个绯色衣裙的女子,搀着个手提灯笼的小丫鬟,颇有幸灾乐祸之意,“你是怕她夺了你的掌家之权,所以在这里怨天尤人?”
“徐莲玉,你得意什么?”林悦之耸了耸鼻子,斜睨着那红衣女子,嘲讽道,“王爷根本连你的睡榻都没摸过,看不起我,你也配?”
“你说什么?!”徐美人一听就急红了眼,两个女人迅速撕打在了一起。
听雨和拂绿两个小丫鬟叹了口气,躲在一旁看着。
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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