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婉秋见其一手轻身功夫,若不是四下寂静且非良善久处之地,便忍不住叫得一声好来。甫念及王府乃龙潭虎穴之地,不免为其担心,心中不断责怪自己,“何公子与我不过萍水相逢,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愧疚一生?”忽的,孔婉秋想起何徐行临去前嘴唇轻张地说了些什么,双手合十为何徐行默默祈祷了一番后复又打起精神、萌生斗志。“君于城隅语相逢,婉秋俟君于城隅”,孔婉秋心想着。
何徐行轻轻落入府内,如狸猫般不发半分响动,落地后背靠墙壁单脚蹲起全身蓄力,打量着王府内的动静。许是地处偏僻,又或是夜已深沉,王府内竟是异常安静,然而在何徐行的眼中,却不知为何总觉有阴风扑面而来,感觉此行与将头颅送入虎口无异,心里忍不住胆怯了三分。方才热血冲脑不及细想,这当口不免有些悔意,懊恼着自己的意气冲动与蠢不可及,更是有些惶恐畏惧,总觉再往前直如羊触虎股、雀抚鸠儿,若不是顾及男儿颜面和江湖道义,只怕定然落荒而逃。
何徐行右手轻抚胸口,闭上双眼狠狠地呼吸着凛冬中的刺骨寒风,渐觉捶鼓般的心跳随之而缓并渐进平复。何徐行不知王府底细,心想着灯火通明处定是王府正中,于是只往声重灯明处而去,行不片刻便发觉王府中灯火阑珊处皆有众多兵卫来回巡逻监视,实是外松内紧。亏得何徐行目力稍异常人,又仗着近来轻身功夫略有长进,故每能于泄露身形前刻借着府中墙角、树木和花坛等物藏匿起来。
一路有惊无险,不一会的功夫便来到一处方圆数亩院落的外侧,距其百米开外瞧见院落内兵卫无数,防守甚严。何徐行心下揣测,此处当是王府正中之所,再往前半步必被揪出身形。于是寻了离之稍远且视线颇佳的偏僻黑暗之处,隐匿好身形后悄悄向院落瞧去。
院落内兵士里三层外三层,来回巡逻,鱼贯穿梭。兵士皆配剑披甲,藉着灯光闪烁,人人神情紧张严肃,眼中凶光外露杀气隐现,屋脊处隐约可见箭尖不时闪现幽暗的光辉,见之肤冷心寒,又恍惚能瞧见弓箭手如野狼般镇定冷冽的眼神,如坠冰窖。何徐行何曾见过如此阵仗,强忍着掉头而走的冲动硬着头皮继续观望,本能地将身子挤入更黑暗隐蔽的墙角并蜷缩地更卑微渺小,就算有人察觉也定然以为不过府中圈养的猎狗窝在墙角瑟瑟地举蹄如厕。
寒风吹入领,静闻眉断音。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何徐行恍惚记得院内的兵卫业已更换数拨。龟缩在墙角,不能走动取暖,连更换姿势也得相机而择,何徐行感觉整个身子都僵了起来,好似冻成了一块冰坨,牙齿不听使唤到唯有紧咬食指方能不相互打架互殴,尽管已经运气抵挡严寒,但终究“人力有时而尽,天地似无实极”。何徐行心想着,此番下去,定得活活冻死,此念一起退心顿生,便悄悄猫腰而起,准备无果而归半途而返。
就在何徐行打算离开之际,院内嘈杂声忽起,何徐行又立马蜷缩起身子。只见百余配剑披甲兵士由屋内有序而出,列队站成两排,中间留出丈余通道。兵士虽多,但是脚步之声宛如一人,只是雄浑厚重得直入耳膜,若是如此倒也罢了,连走动中配剑击打铠甲的声音竟也出奇一致,始听清脆悦耳颇为细腻动听,再听却有一股杀伐之气由金属间渗透而来,好似泛着血色,让人不寒而栗。
稍后,从屋内走出五人,为首一人身着黑色貂衣,自带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势,紧随其后约莫是一位大将,身过八尺魁梧得紧,一脸络腮胡,自左眉至下颚有一处刀疤,平添一股煞气,再远也能瞧得清楚。再后由两名兵卫押解着一人,衣衫褴褛,兵卫手劲似乎颇大,被押解的那人只能低着头佝偻着身子,故而难辨年龄相貌。何徐行定睛向为首那人瞧去,总觉似曾相识,过了片刻方才醒悟,似与孔婉秋所拿画像描绘之人有八分相似,只是苦于离之颇远,故而难以断言。
为首那人回头向那位大将说了些什么,似乎得到大将微不可察的点头示意,接着大手一挥,似乎在传达着什么命令,气态甚是威严。不过应了那句旁观者清,何徐行总觉其中颇有蹊跷,虽仍觉此人气势颇足,颐指气使处与官宦无异。等等,忽的何徐行眼前一亮,心里胡乱琢磨着,民间素有传闻亲王仁慈爱民,可与此般神情似有出入。只是何徐行也知民间传闻多为以讹传讹且皇家之身素擅明哲保身,断不能轻信当真,故而此番瞎琢磨的念头只在心间一掠而过。
片刻后,为首那人与身边大将转过身并肩回了正厅,边走边交谈,言谈中似乎颇有得意之色,隐约能听见两人爽朗肆意的笑声。接着,院落内出列十余名兵士,连同被押解那人并其原先两位押解的兵士一同走出院落,拐入旁边小径。许是押解的两名兵卫因走动而松了一部分力气,被押解那人在即将走入小径的那刻似已忍受不住因久低头颅而酸累的腰,故而抬起了头并作势直起腰来。旁边兵士立马呵斥一声,忙加重力气,那人复归低头佝偻状。远远看出,像一条流浪的小狗那般可怜。
然而,只这“惊鸿一瞥”,已在何徐行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竟忍不住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怎能不震惊,怎能不诧异,那人与孔婉秋所拿画像描绘之人也有七八分神似,虽然那人神情落寞、精神萎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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