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程晨替程钢还了钱。
一家三口坐在逼仄的客厅里,半天没有说话。
时间过了凌晨,老小区寂静无声,安静地能听清外面的野猫叫声。
程晨没想到姚美兰会打电话叫自己来给程钢送钱,得知姚美兰跟程钢谈了条件,提着的一口气才松了下来。
她原以为姚美兰下不了决心跟程钢划清界限,但她还是小看了姚美兰,姚美兰这人一旦下定了决心,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就这样吧,天亮之后就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一办,也别拖着了。”程晨一锤定音,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倒不担心程钢会耍无赖,但这种犹豫不决的事情如果一开始不趁着那个劲儿定下来,之后只会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姚美兰和程钢都吃了一惊,程钢的脸色难看到极点:“有你这样做女儿的吗?想着法子的要拆散这个家,要你妈跟我离婚,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吗?”
程晨淡定地回答:“我是为了你们两个好,不要再互相拖累比什么都重要。”
她没想过要拆了这个家,不过是乐于助人,想帮姚美兰一把罢了,而且程钢属实是烂泥扶不上墙,再这样下去,姚美兰也不可能继续跟他过日子。
事情就这么定了,身为当事人的两人都没在开口。
这一晚上,一家三口破天荒地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姚美兰睡在程凡的房间里,程晨则跟姚美兰住同一个屋打地铺,想着天亮后带着两人去趟名证据,彻底了了这件事。
姚美兰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着夜色,盯着躺在地上背对着自己的程晨。
她回忆起过往对程晨的种种,在程晨人生中每一个重要的节点,她这个做母亲的不仅没有给过她帮助,反而全是奚落和嘲讽,如今想起来,当初怎么会对自己的女儿有着这么大的偏见和不耐烦呢?
她一直以为以后要依靠儿子程凡,结果倒头来,程凡不见踪影,把自己留在身边照顾的却是这个自己一直冷眼相对的女儿。
“程晨,你睡了吗?”
程晨安静地一动不动,没有回应姚美兰,佯装已经睡着了。
姚美兰等了半天没有回应,自顾自地说:“我也在忏悔,以前是我对你太不好了,总觉得你太有主见,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小的时候你就很有自己的想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长大后你要去酒店工作,我觉得酒店上班名声不好,坚决不准你去,结果你就很少再回家了。后来你到30岁这个年纪还不结婚,跟陆闻远谈了这么多年总是没个名分,我又担心外面的人说三道四,现在想想,我一直都只在意外人怎么想的,害怕丢了面子,但从没为你想过,也没有站在你的角度去想事情,我啊,以后一定不这样了……”
自言自语似的,像是下定了什么重要的决心,这一晚对姚美兰来说,是彻底的重生,是她作为自己,为自己重新选择了另一条可能的道路。
但这一切对自我的清晰认知,都是程晨带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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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姚美兰解除了和程钢将近三十年的婚姻关系。
她自由了,再也不用为了那个家的油米柴盐而操心,也不用像个免费保姆,伺候着家里老小。
姚美兰重新住回程晨家里,摒弃了之前所有的杂念和担忧,又开始有声有色地练琴,但毕竟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忘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心里的担忧难免会无限制扩大。
比如再去谢婉芝那儿上课,看着自己跟一堆小朋友在一块儿学习,怎么看都觉得很奇怪,以前她一心觉得自己只有22岁,所以压根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现在不同了,在这么多小朋友和大人的眼皮子底下,自己要像个孩子似的上课,怎么想都很别扭。
谢婉芝也发现了姚美兰的异常,下课后主动叫住了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的姚美兰。
“你今天上课不是很专心,是有什么听不懂的地方吗?”
姚美兰手心直冒汗,不敢直视谢婉芝的眼睛,她已经没有之前那股自信和乐观在了,总觉得自己在这里像个非正常人类。
一把年纪了,和一堆小孩儿在一起上课,这算什么事啊?
谢婉芝第一次看到姚美兰这么犹豫的样子,连她身上那点自信的光芒都荡然无存了。
“小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说。”
“老师,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觉得……我跟一堆小孩子在一起上课好奇怪,而且……而且我真的到了可以上台表演的程度了吗?我怕我到时候掉链子,给你们丢脸。”
虽然她小时候的确羡慕过别人可以学习钢琴学习跳舞,但这个年纪重新开始学习,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都会觉得很奇怪吧?
谢婉芝又是怎么看待她的呢?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告诉你可以登台演出的时候你明明那么开心,这才多久?你就开始自我怀疑了?而且,你难道不相信我的专业能力吗?我说你能上你就能上。”
“可是……”
“我告诉你,做任何事情都没有早晚之分,只要你想做随时都可以开始,还有七八十岁开始学的呢,人生哪有什么年龄之分,想学就学,不必觉得好像已经晚了这种想法,你在做能让你开心的事情,那就是正确的事情。”
姚美兰听得似懂非懂,但好像又打散了她心里的疑虑。
她一直都很喜欢谢婉芝,以前每次谢婉芝夸奖自己时,她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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