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满是酒气,桌案上放了一盆水,我心想这是哪个小卒,倒是有些灵性。瞥了一眼水中倒影,那人满脸胡渣,双目凹陷,披头散发,不人不鬼。
这是一条狗!
“哈哈,一条虚弱的狗!”我置之一笑,抹布往木盆中一丢,弯腰去捡酒坛子。
“咚!”一声闷响,我起身时,脑袋却是刚刚撞上吊在顶篷的花盆。花盆来回摇摆几下,盆中的花四散开来,花瓣凋零落了一地。
这是柳樱樱最后一次采摘的兰花……
“因为它一年四季都有开放,总是可以陪伴左右。”
“当然不行!你还得保证不再赶我走!”
“元让哥哥,我不在你身边,你会想我吗?”
“元让哥哥……”
一幕又一幕从我脑海中闪过,那最后的欲言又止。我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像个孩童一般哭出声来。
曾经,蹦跳着跟在我身后的小女孩。
那日,你凤冠霞帔迎你入轿。
我甚至不知道樱樱最后想说些什么,临行的她一定很伤心,面对凶神恶煞的流寇,她一定很害怕,她是那样的胆小。
一幕幕如利刃般刺进我的心房,五脏六腑都快撕裂,多么想死掉的是我,而不是她。最后,嚎啕大哭,涕泗横流。
借酒消愁,终究是自欺欺人。直到那一日,荀彧跟我说:“我知一人,其为殷王之后,名叫司马徽,世人称之为‘水镜先生’。此人上识天文、下知地理,明阴阳八卦,晓奇门遁甲,是位不世出的高人。”
初平四年十一月,我单骑入太行寻得司马徽,与他对赌,“你若能替这一方百姓违那天命,老夫便助你一臂之力去改那人命!”
如水镜先生所言,城门失火必殃及池鱼,连年战事,让百姓苦不堪言。恰逢天有大旱,又遇蝗灾,更是怨声载道,哀鸿遍野。兖州等地一度出现人吃人的现象。
“报!河道清查完毕!”
“报!方圆百里百姓均已撤离!”
“报!人马集结完毕!”
士兵不停策马来报。
我骑于马上,纶巾束发,望着身前三万多将士,轻装上阵,英姿飒爽,大声说道:“历时三月之久,现河道、湖泊均已凿成,这百年大计功成与否,便看今日此举!片刻令下,众人需相互协助,最快速填土投石截断这太寿河水!”
“是!是!是!”三万名将士同时握拳挥舞,看得河堤之上围观百姓也是热血沸腾。
“众将士听令!”我大吼一声,“填土!”
轰的三万名将士跑动开来,担土、投石、打桩,井然有序的进行。
“哎呦!”“嘣!”
“哎呦!”“嘣!”
每往河中填出几尺土,便嵌入百根木桩,以免被湍急的河水冲垮。
“石块!投!”
“草席!跟上!”
百日来,每一日我都会亲自凿地、担土,与众将士、百姓同起共眠。我总是把自己累到精疲力竭,这样才不会胡思乱想。这一切都是为了今朝,断黄河支流太寿河,我要这水流向兖州每一片干涸的土地。
我要这天亦可逆,要这命犹可改!
“将军,水位开始快速上涨,凹口处已有河水溢出。”
“将军,河水顺利引进河道,往蓼儿洼那边去了。”
一寸、一尺、一丈,新堤往河中央延伸而去,河对岸的也在往这边延伸。河水越来越急、愈来愈烈,中途部分堤坝被冲垮,多名士兵被卷走,不过下游已经安排了精通水性的兵卒等待救援。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百丈宽的太寿河,在一片欢呼声中被截断了。
“啊!成功了!我们有救了!”
“谢谢夏侯将军!”
不知哪一个率先喊出一声,紧跟着接二连三的,成片成片的百姓纷纷跪下,一齐呼喊道:“谢谢夏侯将军!谢谢夏侯将军!”
我连忙下马,喊道:“父老乡亲们!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如此我夏侯惇受不起呀!”
不管我说些什么,却阻止不了这千千万万的百姓继续磕头高呼。对于这些普通百姓,如今乱世中,谁做皇帝与他们无关,谁打胜仗他们也不关心,谁给了一口饭吃,那便会记一辈子。
“活菩萨!我们要给夏侯将军立一个功德碑!”
“对!活菩萨!”
“立功德碑!”
众人纷纷响应,我双眼朦胧,一时如鲠在喉,什么话也说不出。这芸芸众人皆是命,可这黎明苍生又与我何干?我要做的只是为了救一人罢了,又何德何能呢?
过了许久,人们才陆陆续续散去。
我欲率军回营,却是被一个人拦住去路。我一眼识出,惊喜的说道:“你是那日山上的小童子!”
“正是,这是先生让我交给你的信。”童子说着取出一副竹简递给我。我刚接过竹简,童子便说道:“信已送到,我便告辞了。”
不等我再开口,童子已转身离去。
随后几个月,我也不曾空闲,带领士兵开垦荒地、种植谷稻,直到三伏天,第一批稻子开始收割。
这一日傍晚,我与典韦等人回营路上,相隔甚远,一位妇女大声呼喊:“夏侯将军,请留步!”
待走近,那妇女拉过一位小姑娘推到我跟前,笑问道:“夏侯将军,您瞧着我家姑娘长得如何?”
“娘~”小姑娘娇嗔一声,满脸通红,低着头却不敢正视我。
我一头雾水,瞧了两眼那姑娘,虽是粗布衣裳,却也是面若桃花、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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