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是皇帝了!为什么不能自己做主!”接到太常许昌、御史大夫庄青翟等人的上书,刘彻愣住了,待回过神来,才恼怒的把手中的竹简摔到地上。
“陛下……”丞相卫绾得到消息,便赶来了宣室殿,此时,他捡起竹简,卷好放回到刘彻案上,缓缓跪坐于下首,问道:“您以为坐到了皇位上,就是真正的皇帝了吗?”
“难道不是吗?天下人不是都应该听皇帝的话吗?”刘彻看向自己的老师反问道。初经挫折的少年人,眼神里饱含着委屈、愤怒和不解。
“当然不是!”卫绾叹了口气,皇帝虽然聪慧,毕竟太年轻,缺少阅历。他轻摇了摇头,问道:“陛下熟读过《韩非子》,您还记得吧?”
“记得,老师您从前教授过。”刘彻点了点头。
“臣今天再讲一遍,陛下的感悟或许和从前不同。”卫绾娓娓道来:“先秦法家分法、术、势三种流派,商君重法,注重法网严密、令行禁止;申不害重术,讲求驭人之术;慎到重势,讲究威权集于主上。”
刘彻聚精会神听着。
“到了韩非子,兼容并蓄,提出法、术、势相互为用,术与势归于君主,法则君臣民共尊,所以集法家之大成。本朝自高祖皇帝以来,休养生息,外示无为,内行王霸之道。先帝在做太子时,晁错上书文帝,请求让太子修习帝王术,得到文帝允许。所谓帝王术,即为法术势之学。《商君书》、《韩非子》被列为皇太子的必读书目。”卫绾的声音不高,却似有魔力。
刘彻若有所思,坐直了身子,盯着案上的竹简出神。
卫绾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沉声问道:“陛下觉得,驭人之术,您掌握几成?主上威权,集于您几分?”
不待刘彻回答,卫绾指指东北方向,低声道:“太皇太后历经四朝,为皇后、皇太后几近四十年!先帝在时,许多大事尚且要听取她老人家的意见。”
听到这里,刘彻低下了头。卫绾见状,不便再说话,静坐等待。
随侍的宦官早早被打发了出去,殿内静的出奇。
半晌,刘彻方才闷声说道:“我不愿意做有名无实的君主,听人摆布。”
“陛下年轻,如朝阳升于东方,来日方长。”卫绾捻动长须,拖长尾音道:“恕臣直言,您最有利的是,时间!”
刘彻抬起头,眼中似有两簇火在燃烧。“老师说的对!我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
“陛下能这么想,老臣就放心了。”卫绾连连颔首,大感欣慰。
“我现在就答复他们,大小政务,我可以在晨昏定省时奏给祖母知晓。”刘彻伸手展开竹简,拿起刀笔。
“陛下明断。”卫绾拱手赞许道。
刘彻飞速写了几个字,便拿起竹简丢到一边,闷声道:“老师刚才说,君主当善用术,占用势。我想做几件大事,好好历练历练。”
“陛下刚刚即位,欲有所作为,这是好事,也非常必要。”卫绾点头道:“只是,自高祖以来,本朝便奉行休养生息之国策,外示无为,以免劳烦百姓。这个大方向,恐怕现在还不能改变。”
“我记得先帝常说,为政之道,贵在符合时宜。”刘彻蹙眉说道:“大汉立国已经六十年,各地的粮仓堆满了粮食,太仓里串铜钱的线都霉烂了,国力今非昔比,百姓衣食富足,国家能办点大事了!不能总抱着‘无为而治’的老一套不放吧?”
“……”卫绾迟疑一下,沉声道:“陛下说的对,但不可操之过急,您要考虑到朝堂内外的观感。”
刘彻有些泄气,说来说去,不就是要看祖母她老人家的脸色嘛!
刘彻的心思,卫绾洞若观火,献计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陛下可先从小事着手。”
“老师有何良策?”刘彻急忙问道。
“依臣愚见,目前朝中大臣多为世袭的列候和外戚。陛下可诏令举贤良,广纳人才。人才兴,事业必兴。”朝中青黄不接,人员结构单一,卫绾这个丞相当的着实不轻松,故有此提议。
“好!昔日周公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哺,招揽天下贤才,周朝才能兴盛。”刘彻舒展开眉头,高兴道:“待我禀告过祖母,便下诏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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