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害怕,问奶奶在和谁说话。
奶奶把门窗关好,过来摸摸我的头,她的眼神憔悴而柔和。
她说:“苗苗,奶奶年轻的时候,曾经打败了一只大妖怪,现在它要来报复奶奶,爷爷生病就是这么回事!你在河边看见的那个不是爷爷,而是从爷爷身体钻出来的病魔!”
这话听起来像是讲故事,可看奶奶的神色却很严肃。
我似懂非懂,作文里常说什么和病魔抗争,可那只是一种比喻。
我疑惑地问:“奶奶,什么是病魔?”
奶奶先找双鞋给我穿上,随后从架上取来一本线装书,叫作《推初得病日鬼法》。
她耐心地对我说:“病魔是可以让人生病的恶鬼,在人身上的时候,用药来治;一旦离开人的身体,只能用咒语来治……你看见的爷爷,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嗯……”我努力回想着,“眼睛是白色的,皮肤好像是绿色的,看着怪吓人的。”
“长尖牙了吗?”
“没有。”
“手上有毛吗?”
“没有。”
奶奶略略点头,沉吟着,随后她取出朱砂研磨,找出纸张,在纸上唰唰地写字。
奶奶精神专注,笔法龙飞凤舞,既像作画画又似在写书法,我凑过去一看,原来是在画符。
我呆呆地看了一会,说:“奶奶,这个符和你上次画的不一样。”
我记得以前村里有人被妖邪迷惑,奶奶使用的符是另一种样子,这次的符是全新的,我没见过。
平时,奶奶可能会夸我聪明,连这都记得。而眼下爷爷刚刚逝世,又发生了如此离奇的事情,她沉浸在沉痛又复杂的情绪之中,只是“嗯”了一声。
奶奶连书了几道符,用镇纸压着晾干,然后将煎好的药滤出来,放进小碗让我喝。
虽然药很苦,但我还是皱着眉头一口气灌下去了。
我喝药的功夫,奶奶又打开一个大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件杂色布匹缝制的法袍披在身上,还抄起一柄铜钱剑。
就在这时,突然外面咣咣砸门,我妈在门外大喊:“苗苗,快点出来,亲戚们都来了,就等你了。”
我刚要去开门,奶奶一把拉住我,严厉地喝问:“等等,你是谁!”
只听我妈在门外焦急地说:“妈,你咋糊涂啦,我都不认识了?这叫什么事,葬礼办一半,要紧的人都不在!”
“哦,就来,就来……”
闻言,奶奶嘴上敷衍着,轻手轻脚地走进门口,神情一变,双唇翕动,口中念念有辞,然后左手中指、食指伸直在铜钱剑表面唰地掠过。
我隐隐看见铜钱剑泛起一层淡淡金光,然后奶奶竟直接把铜钱剑对准门缝捅了出去,门缝里立即涌进来一股恶臭的白烟。
“啊!”
门外同时传来一声凄厉的怪叫,听得人寒毛倒竖,那声音比被狠狠踩了尾巴的猫叫出来的还要凄惨。
片刻之后,用红丝绳缠起来的铜钱剑居然喀嚓一声碎了,铜钱丁零当啷地落了一地,其中几枚铜钱好像被腐蚀性液体泡过一样,表面变得漆黑无光。
我吓得小脸煞白,惊慌地看看门又看着奶奶。
奶奶安慰了我几句,边把一个包着红布的东西交给我,叫我抱在怀中不得有片刻离身。
我接过来,那东西很沉,凭手感好像是一尊雕塑。
铜钱剑没了,奶奶便又从箱子底翻出一柄包裹着绢布的青铜剑,剑身已然锈迹斑斑。
平时奶奶驱邪招魂什么的,顶多用把桃木剑,有时甚至用桃树枝就能凑合,我还是头一回见她用真家伙,看来是动了真格!
披着法袍的奶奶一手拄拐,一手抄剑,她在门前顿了下,然后忽的推开了门!
我吓了一跳,赶紧躲到奶奶身后,探头一望,只见院子里残留着一些黑气,十分凝重,简直如同液体一般流散在地上,黑气密度极高,残留下来的形状看上去有点像脚爪或手掌。
我此时越发感到恐惧,心脏剧烈跳动,紧紧抱着手中的红布包,仿佛那就是救命稻草。
奶奶将手中的青铜剑舞动几下,沉稳地念道:“三元上道,太一护形,司命公子,五神黄宁,血尸散灭,秽炁流零,退散!”
念罢,青铜剑一挥,院中残留的黑气便像风中的烟一样被吹散了。
我惊魂未定地问道:“奶奶,那些黑黑的东西是什么?”
“你能看见?”奶奶一愣,讶异地反问我,“你看见的是什么?”
我说:“黑乎乎的,像脚印一样。”
奶奶摸摸我的头,说:“那些是病鬼留下的瘟气,吸入一点就会生病!苗苗,记住,一定要抱紧我给你的这个神像,它可以保护你,绝对不可以放下!”
一股温暖从奶奶枯瘦却干燥的手掌中传来,我安心了许多,用力点头答应着。
奶奶继续往院外走去,我抱着沉甸甸的神像跟在她后面。
走了一阵,当发现奶奶的目的地是河边时,我不由得紧张起来,不停地吞咽着唾沫——难道奶奶打算去收拾那个病鬼?
奶奶确实有一些厉害的法术,这我是一直都知道的,曾经有一回村里有个孩子失足落水,水面上一直没有孩子的动静,家人急得要疯。
奶奶问询赶到之后,拿黄麻纸撕了一对手拉手的小人,又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把牛角梳夹在纸人中间,扔进了水里。
几秒后,河面便像沸腾了一般咕嘟咕嘟冒起泡泡,那孩子居然自己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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