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不及询问,却见“车夫”一步当先,亮出腰牌。
!!!竟然是自家人?
“这位是国公府五娘,世子现居何处,前头带路。”
旖景一行自然畅通无阻,随着殷勤引路的门房,到了世子暂居的东院,老远就见刚才还满面杀气的灰渡,大步迎上前来,似乎心怀激动,只见江薇二话不说就要往世子卧房里闯,才伸臂拦了一拦:“五娘,世子正在施针,还请稍候。”
“不是说染疫一事是世子有心散布?”问话的却是江薇。
“世子虽未染疫,却因旧疾,再加上连日劳累,当真病了一场,这几日才好些,却因着琐事不断,到底不能静心,五娘来了就好,也该劝劝世子……”灰渡话未说完,却闻门响,江汉提着药箱出来,一见江薇,大是诧异。
“哥哥,世子如何?”江薇才问了一句,却不待回答,提着裙子就要进去:“我去看看。”
“阿薇……”却被江汉一把阻住,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旖景,颇有几分复杂的情绪含在里头,终究却是颔了颔首,只对江薇说道:“世子无礙,这会子却没有空闲与你说话,你且先随我去安置。”
“哥哥……”江薇大急,还待要坚持,却被江汉不由分说地拉着手臂,有些强横地带出了东院。
“五娘,世子昨晚听说大长公主到了东阳镇的事儿,猜测着您或许也会同行,早有吩咐……五娘请进。”待灰渡说完那最后一字时,旖景已经挑帘而入,青锦竹遮晃晃,再不见身影。
隔屏之后,晴空正替虞沨披上外衣。
他青丝未束,散在肩上,棱角分明的面庞更显得清瘦凌厉了几分,只神情还是那般温文儒雅,当闻脚步声,抬眸看来时,墨眸幽遂,却含笑意。
薄氅披肩,衣带散乱未系,却并不因冠戴不整,显出半分窘迫。
旖景在屏侧驻足,相隔不远,身心已经被吸纳入他幽遂的眼底,但那万语千言,一时凝噎。
是思念太长,是情绪太乱。
看他气色尚好,终于如释重负,却见衣袍渐宽,又再闷痛窒喉。
那时隔着千里,她不曾想到他在并州的艰难,当她将时间消磨在琴棋书画、闲谈趣话时,哪曾想他正在殚精竭虑,强撑病体。
分忧与并肩,她终是没有做到。
一句“沨哥哥”喊出,“安好”二字却无颜问出口,只见晴空要扶他起身,连忙上前阻止。
“才施了针,你……”手掌下面,是他肩上嶙峋,触及那一息,眼角已经湿润。
但她记得曾有承诺,不在他面前轻易落泪,才生生地将那半句话咽回喉中,只为不使哽咽泄露。
四目相接时,两人都当晴空为透明。
而晴空经过惊喜、感怀、兴奋各种情绪缠绕,总算是醒悟过来自己成了多余,连忙往外头“撤离”,一边又有些不甘地回望——五娘凭空而降,又这般情难自禁,眼前这一场“久别重逢”当真可遇不可求。
“咣当”一声……
一室幽静被扰,难分难舍的目光被突如其来的巨响“不解风情”地分开。
“久别重逢”那双人眼看晴空扑倒在地,撞翻了屏侧装饰为用的青铜宝樽,抱着膝盖一声凄厉的惨叫,无比尴尬又可怜兮兮地看了他们一眼,噘嘴含泪,无语凝咽。
……
这悲喜交加、缠绵悱恻的气氛呀!破坏无余。
某小厮在他家世子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忍着膝盖与青砖地“亲密接触”的剧痛,抱着那“罪魁祸首”的铜樽,几个“打滚”彻底消失在屏外。
须臾,又听一声——
“灰渡!快扶我出去,我腿骨折了!”
旖景尚且没有回神。
手臂便被一拽,不由自主地环上衣带散乱处。
他的怀抱,有淡涩的药香,似乎陌生,又似乎久违的熟悉。
一刹间,是时光荏苒的恍惚,只有搂紧他清瘦的腰间,才能找回踏实。
“让五妹妹担心了,是我不好。”耳畔是他略显低哑的话,气息清冷,入耳温热。
心里的一处,烫得让人不安。
手腕上是他散乱下来的发梢,亲密缠绕,柔凉一如手掌贴切处,丝绸的触觉。
她的鼻尖,埋在他衣襟微散处,于是那浓郁的清淡,碧竹兰草的气息,有些熟悉的清冷,又有些陌生的温热,让心里那一处炙烫,越渐往深广蔓延。
她微仰面颊,想要让呼息不那么急促,却又与他垂落的目光纠缠。
乌深之处,似乎有她满面娇红的模样。
她慌乱,却甘愿沉沦。
她看见他清澈的眼睛里,一丝亮光仿若黯夜星辰,却又极快地迷濛开去。
是她不知,已经情迷,尽在她的眼睛里,了然清晰。
是以,让他紧跟着情难自禁。
气息接近时,眼睑轻遮,墨睫颤动得越发分明,可是她很快便看不清。
因为那一吻。
落在她的眼上,迫使她只能随着他的示意,闭紧了眼。
黑暗当中,一切感观却越发敏锐起来。
她听见他清晰的一声叹息,落下,然后是他的柔软凉薄,吮吸上她丰盈温暖的樱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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