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得无厌是人心!
假若是金相一伙尚不满足那数十万两的利益,只以青蒿充药,糊弄朝廷、蒙蔽天听,而将囤积的黄花蒿悄悄销往别处……
疫情泛滥只在下县,只要控制得当,隔离及时,或者是说坑杀封疫及时更准确,还不至威胁到州城。
那些已经染疫之人,并没有得到救命的黄花蒿,只有被襟祻疫区等死这条绝路。
一旦疫情暴发,封疫隔离是必然的手段,谁也不会怀疑。
更何况金相当年本是一手遮天!
想到这个可能,虞沨立即行动,当日从昏厥中醒来之后,便着天察卫展开调察,果然,得知东北、山东等地有人在药市大量收购青蒿。
避开就近,远去东北等地收购,无疑是想掩人耳目。
虞沨怀疑,这是金相与施德的隐秘行为,行此丧尽天良之事,应是连那几家勋贵都瞒在鼓里。
金相与当地掌兵之勋贵联手,一是要依靠他们共筹垄断黄花蒿之巨额本金,另外也是要靠他们掩饰遮盖,未免事情万一泄露,这些掌兵权贵因不得利益袖手旁观,更可能暗怨金相不与他们“有福同享”而落井下石,但是,金相既然已经给予了各家数十万两白银的巨利,便再没必要将这一万本金数百万的巨利与之共享。
此事只要施德操作谨慎,大可瞒天过海,根本不需要让利。
所以,霍升收购青蒿之事比黄花蒿更为鬼祟,他防的不是朝廷,防的是共谋!
而当旖景听得虞沨之猜测与所察证据,心里也有几处疑惑,正如眼下玉郎所问——
“霍升与霍起、霍真是兄弟,他又在华北大肆收购黄花蒿,难道朝廷就不疑他与施德、金相串谋?”
“霍升之身份本就隐秘,他原本不在并州生活,当金相开始盘算这个阴谋之时,才特意让他以药商的身份入驻并州,世人多不知他与霍起、霍真是兄弟,他们有意相瞒,在身份上作假不算艰难,若非世子走访郫南,疑心疟疾早在数月前就有发作,也不会暗察霍升身份。”旖景照说世子的解释。
“只这并州城内,难道就只有霍升一个药商?其他药商不与他竞争?”玉郎又问。
“原本各药铺因资金薄弱,并不会大量囤积药材,当用时才找药商购入,并州虽是山西直隶州,下辖十余县,但州城却并不大,经营批量药材者原本不过两家,又因黄花蒿用量小,存货不过百剂,对金相的盘算压根不成危胁,而当疫情暴发,黄花蒿药价已经飙高,这两个药商根本不可能有足够的本金购入黄花蒿与霍升竞争,再者,这时再高价购入,也没有赢利可言。”这回,解释的却是盟主:“想来,为掩人耳目,霍升应当会再安排数个‘药商’,由他们出面从各市收购,这些人应当分属各地,并不指向并州。”
“据世子所察,正是如此。”旖景颔首。
眼下大隆药商云集之市,大多在省府,或者药材丰产之处,并州并不属这两者,此城药商,都是去各大药市购入成药,再转手给药铺,并不具备置地种药再经炮制成药“量售”的规模,旖景正是听虞沨详细解释了他所掌握的情况,才能“不谋而合”地想到那个计策。
“世子已呈奏章,恳求圣上不作急断,朝臣争议不休,着急的便是金相,也许就在这几日,霍升便会有所行动,他不过临时入市,定分不清青蒿与黄花蒿的区别,再有他们一想只想垄断,定不会在意真假,咱们才有空子可钻,故而,大家准备要快。”旖景又说。
“只是再这么耽搁,那些染疫之人……”玉郎很为百姓担忧。
“无妨,我祖母这次从锦阳而来,也带了三千余剂黄花蒿,大概可拖上一些时日,不让患者之疾恶化。”
盟主却肃颜说道:“据我们暗察,眼下染疫人数已经上万,一剂药可供两人五日用量,而须得服药十日才能保证痊愈,就算为争取时间,暂且不论痊愈的问题,却还得考虑每日新增之患者,至少眼下也需要七千剂。”
“世子称,他早有防备,这回只让你们先带来七千剂药,还有一万剂在燕南?”旖景听盟主竟如此熟悉黄花蒿的剂量疗程,虽有些惊疑,却还是没有纠缠在这无关紧要的问题上。
“正是。”
“那就好,这些药祖母会一并带入城中,当即就运往疫区,对外便称……你们救人心切,见施知州不肯放行,干脆将药售予了祖母,至于药价……暂不透露。”旖景又将如何解释的细节一一诉之,听得玉郎频频颔首,虽他还不清楚旖景与世子全盘打算,却知必是要挖个陷井给那些为祸于民的奸臣污吏,兴奋得捏紧了拳头。
盟主显然更为冷静:“不过如何保证这药进入疫区,便能当真用在患者身上?那些个疫病所的医官,可没一个可信。”
“疫情如此严重,仅靠疫病所自然不行,世子早有安排,他身边就有一名大夫,是清谷先生之子江汉,另外,祖母入城之后,应会征集城中会医者,由江汉统一监管,力求使患者得治。”
“但世子要揭穿奸相阴谋,应当还要掌握他们用青蒿替代之罪证,仅靠一人,只怕不能保证,故而,我打算随去疫区,便以大长公主所征医者之名。”盟主说道。
玉郎却着了急,当即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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