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表面悠闲,旖景却还是日日都会去上一趟公主府,身边暗卫都是些“隐身”和反跟踪的个中高手,有他们掩护引导,旖景也不怕“落人耳目”,而秋月的任务就是留在“有朋远来”,对一连三日上门求访,态度越发不耐地州衙长随,重复着那篇篇一律的话——
“我家公子出去了,并不在客栈。”
因着大长公主来访并州,自然会惊动当地权贵,不少人登门拜访,因此秋霜很忙,而旖景既然暂时“见不得光”,也并没有与大长公主见面的机会,唯有同“尚在养病”“不便见客”的世子共座茶室,或者凉亭,在清静幽微处,商议正事,“互通有无”。
今日又有访客,正院喧哗,唯有东院冷清。
申初,风雨微迷,催得一季秋早,黄了叶落。
风炉上的执壶里水已三沸,注入盏中,白烟蕴绕的汤面,现出一株碧竹苍劲。
茶厅里竹窗半开,几枝伸展的玉桂,将暗香送入。
看出去,是满地碎叶。
但案侧的一株秋海棠,正自安然若素。
“今日五妹妹又有什么见闻?”虞沨笑问,使正侧面看着窗外迷朦烟雨里,柯枝绰约的旖景收回了目光。
“昨日傍晚归去时,倒目睹了一场好戏。”旖景今日同样是一身青氅,束发垂肩,恍眼一看,与世子仿若是兄弟一般。
她这一年间,常有穿着男装出门游逛的机会,这时扮成少年郎君,几可以假乱真,更别说还有玉郎的一番“修饰”,使得眉目间少女特有的柔媚淡去不少,更添几分疏朗英姿。
只说到昨日目睹的那一场,旖景未语便已经捂了腰,顿失彬彬文士风度。
虞沨眼角更亮,好整以睱地洗耳恭听。
原来,却是一场“悍妇欺夫犯高堂”的闹剧。
却说旖景昨日归去,正往“有朋远来”,路经一处民宅,忽就见一簪金带银,锦衣朱裙的少妇,手举一帚,扑头盖脸地将个身高体壮的男子打出门来,引得路人围观,都听那身姿婀娜,语气却含雷霆之势的妇人旁若无人的立在门前,指着男子破口大骂:“个没用的男人,整日只知游手好闲,居然敢夜不归宿,说!昨儿晚又去了哪里耍钱吃酒。”
却又根本不给那男子开口的机会,手里枯帚一扬,又是一番扑头盖脸。
旖景大是惊讶,心道京中那些个跋扈贵女她也见识了不少,就连平乐郡主,也没有这妇人的“胆气”。
便又见一双老翁老妪追出门来,老翁为护儿子,也挨了几帚,那老妪只好在旁劝说:“巧娘莫脑,我儿是去了唐河,原不是去耍钱吃酒的,一家大户修缮围墙,去帮了几日散工。”
“如此说来,竟是几日不曾回家?!”妇人更怒,拉着老妪推搡:“婆婆身为人母,只知道替儿子遮掩,既然是去做工,昨日怎么不说?”
旖景满腹疑惑,怎么丈夫数日不归,这当妻子的却不知情?
眼见一个十五、六的少女,并一个布衣妇人出外,妇人压根不敢上前,只那少女见母亲被推搡倒地,连忙去扶,冲“悍妇”开口:“嫂子可曾给了阿娘说话的机会,你自己几日不着家,昨晚回来,便闹着要阿娘下厨给你做宵夜,忙碌了小半个时辰,好不容易准备了汤菜,你却又睡下了。”
悍妇更添暴怒,拉起那少女就是一个耳光:“也不看看住的是谁的屋子,穿的是谁的衣裳,竟然敢与我强嘴,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年若不是我一时心软,给了你们一家安身之地,说不定你那好赌成性的哥哥,早卖了你去烟花妓坊。”转身又去揪那男子:“既是去做工,一定赚了工钱,你要是交出来,我且放你一马。”
男子哭丧着脸:“是赚了些钱,回来都买了药……”
“媳妇,都是我这身子拖累了你们。”老翁满面病色,咳得直不起腰。
悍妇哪里肯罢休,当众又是一番大骂厮打。
围观人群虽有议论,却谁也不肯出头。
后来还是屋子里跑出来几个白脸小厮儿,才劝住了悍妇:“娘子何必为他们生气,莫如与我们去饮酒为乐?就他能赚几个钱,还不够这老不死的一碗药。”
旖景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暴跳如雷的悍妇,转眼就喜笑颜开,居然与那两个小厮扬场而去,且说那男人,也是半点没有脾气,只扶了老父老母,叫了妹妹嫂子关门闭户。
这本应是“人间惨事”,可众人却一笑了之,就连旖景,这时说来也都是摇头一笑。
“五妹妹是碰巧路过?”虞沨却问。
“当然不是,三顺出面得有个时机,我那回听你说了霍起之女如何彪悍,如何……呃,对貌美少年青眼有加,原本还当是夸张,想着自己去打听一番,结果昨日就目睹了这一场。”
原来,那悍妇便是霍起之女。
“我当真不明白,她这么看不上那一家人,缘何要嫁?”旖景始终还是有些同情心的——不过那男人也当真软弱,看着身高力壮,怎么竟能眼看着悍妇打骂父母、妹妹?若说贪图霍家钱财,才忍辱吞声,昨日那情形,显然一家子是受不到霍氏半点好处,大隆民风比起东明尽管开放,却也容不得这妇人公然不守妇道,不孝不贤。
“那家人原本是贫寒出身,自是不敢对霍氏如何,又有当年,老翁身染顽疾,他那长子又是个赌徒,把一家子栖身的宅子都输了出去,自己不知跑去了哪里,抛家弃妻,不理家人死活,小儿子会些砖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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