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灰衣衙役“应鼓而出”,原本是得了心不在焉的知州示下,准备以厉言喝退了事,岂知到了门前一看这击鼓之人,便也有了些犹豫,话就说得柔软了些:“何人击鼓?今日知州大人另有要事,若非重大冤情,先呈状书,改日开堂。”
“若非重大冤情,谁敢击这冤鼓?”先说话的是那少年郎君。
“在下是为门下学子申冤,他姓孟名高字怡平,原为郫南主薄,因被心怀叵测之人陷害,身陷死牢,岂不重大?”紧接着怒目圆瞪,无畏昂然上前应答之人,正是刚才击鼓的中年文士。
无疑,这击鼓之人正是乔寄众,而那少年郎君嘛……
在众目睽睽之下,兼着此时的并州城里,镇着大长公主、世子与三皇子几座大山,衙役哪敢妄为,只好将人带进了公堂。
好奇的百姓想紧随其后,无奈被阻,且只好围在衙门前拥望。
当然,施德一听“孟高”两字,便如遭雷击,这些时日诸事频发,让人焦头烂额,竟将孟高抛之脑后,哪曾想到偏偏就在今日,眼看着三皇子、世子与众权贵就快聚集一堂,却有人为孟高申冤!
“那孟高不是孤苦伶仃,既无父母兄弟又未成亲么,又从哪里冒出来个鸣冤之人?”施德质问属官。
一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不明所以。
此事连荐那孟高入仕的常山伯都不理论,谁知道又是从哪儿冒出个老师来?
“父亲,这时不是犹豫的时候,论他是谁鸣冤,都以生事诬告之名将人扣下才好。”施兰心十分果决。
还不仅仅是口头提议,施兰心更是为了以防万一,紧跟着施德往公堂行去。
当年,她曾有明断审公之名,虽是闺阁女子,但因饱受并州贵族、百姓赞誉,也常常旁听审案,时有“惊人之言”,故而无论施德,还是众位属官,对施兰心涉足公堂的事都不以为奇。
气势汹汹的一众人,从偏厅绕去公堂,施德更是不由分说,问也不问一句,就下令衙役先将人扣押入狱。
“谁敢!律令有定,冤鼓一响,官必上堂,以示便民德政,施知州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将我两人入狱,眼里可还有国法律令!”乔寄众怒目而视,昂然不惧,掷地有声。
施德被问得一噎,竟然瑟缩了一下。
施兰心暗忖情形紧急,世子眼看就到,不能由得这两人生事,遂也不顾太多,步出官座后的隔屏,尚且不及看清两人眉目,便冷声而笑:“孟高身为县吏,却杀人为恶,乃知法犯法,罪大恶极,早经审准,你二人为他击鼓,岂非妄告?便是治罪也不为过,更何况将你二人暂时扣押,小惩大戒。”
“施姑娘,枉告的罪名可不能随意乱扣,你说孟高杀人确凿,敢问刑部可有复核?若不经刑部复核,我们为他鸣冤,又如何算是妄告?”这回说话的,却是那白衣少年。
施兰心美目微移,顿时呆怔——
贾拙政?他不是已经离开并州了么?怎么会在今日替孟高申冤?
白衣少年——也就是旖景负手浅笑——施才女,今日这冤鼓一响,可不是仅仅只为孟高鸣不平,当年那无辜枉死的数万民众,眼下也险些成为你们这些丧尽天良之辈牟取私利的牺牲品,这一阵冤鼓,也是为他们而鸣。
“父亲,莫听这二人狡辩,立即令人将他们扣押入狱。”施兰心一见旖景,也敏感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可仓促之间,她却想不明其中仔细,但先下手为强,总归是不错的。
但已是不及——
一阵纷沓步伐,已经响彻堂前甬道。
虞沨与大长公主为首,引领着并州城各大望族权贵,正向公堂浩浩荡荡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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