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叶摇红的一方院落,角亭里杯盘狼籍,男子七窍流血俯卧在膳桌上,手边一个酒杯横倒,酒渍染在朱红锦绣的衣袖上,一抹突兀的鲜红。
虞湘弯着身子,竭力想将兄长怒睁的一双血目瞌上,试了许多回,总算放弃,直起腰来长叹一声,环顾着远远围立角亭外,惊慌失措往内探视的仆妇,很威严的一声厉喝:“莫要交头接耳,还不快些准备起来,出了这等大事,尔等竟还游手好闲?赶紧去问外管事,母亲从王府回来没有,看紧门户,等闲人不得出入。”
虞洲身边长随壮着胆子上前,抹了一把脸上的涕汗交加:“二郎,大郎这可是中毒……哪能……当立即报官。”
“父亲在宫里,怎么也得等母亲归来主持大局,先把厨房的人都看管起来,其中必藏凶犯。”虞湘黑着一张脸说道。
长随的唇角狠狠一抽——他刚才可问了侍膳的婢女详情,大郎分明是……吃了二郎从外头宝珍斋买回来的片鸭,就连大娘子,午膳桌上也有二郎送进去的这一味,甚至连谢宜人那儿都没放过!不过谢宜人最近因为患疾,吃不得油腻之物,把二郎的“美意”赏给了两个婢女,结果那两个可怜的丫鬟成了替死鬼。
真凶是谁一目了然,二郎这是明目张胆的毒杀兄嫂,还要让他们这些下人背黑锅!
可长随忽然触及虞湘阴冷的眼神,只觉脚心滋滋直冒凉气儿,哪里敢将质疑出口。
虞湘这时也极悻悻,暗诽谢家表姐命大,竟幸免于难,不过她就是一个妾室,又没子嗣,在母亲面前跟只兔子似的,只要母亲发了话,她也不敢有何非议。
这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情还得从虞湘在牡丹园受辱,被三太爷拉去一旁“好生劝慰”开始说起。
从三太爷的口里,虞湘才知道自己早被人小瞧排挤,难怪区区妓子都敢当面污辱,想到自己吝啬孤寒的名声竟然传遍烟花巷,一股子怒火直冲天灵,又在三太爷的有心引导下,自然就跟着抱怨父母不公,打小就只对虞洲偏心看重,仿佛自己不是他们亲生。
三太爷长叹一声:“谁让你是次子呢,虽也占着嫡,到底比不过大郎,有的事儿你还瞒在鼓里,二爷其实早有筹谋,图的是王位!大郎在他眼里,将来可是要继承王位的人,自然是要重视偏心的。”
虞湘顿时孤疑,拉了谢三太爷就另找了一处酒肆追问仔细,当知虞栋的图谋,虞湘更是不甘:“凭什么,就因为虞洲比我年长,家产也是他的,王位也是他的,我又算什么!一个宗室之弟,连个妓子都看不起!虞洲凭什么就能坐享其成?阿爹阿娘总说我不争器,拿虞洲给我做比,他哪点比我强?不是阿爹,他能进西山卫?有本事自己谋个差使!虞洲凭什么说我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我是谋不到差使,他的差使又是怎么来的,还不是阿爹偏心。”
好一番抱怨下来,虞湘越说越怒,青面咬牙,揎拳掳袖。
谢三太爷自然是要火上浇油,撩拨得虞湘怒发冲冠。
这才叹息:“这就是你的命,谁让你不占长,若你是长子,虞洲的所有不都是你的么。”
只要虞洲一死,还有谁能与自己争夺荣华富贵,虞湘拳头一松,拉紧了三太爷的手臂:“好舅公,只要您把苗家人借我一用,等我得了势,必忘不了您的爱护。”
此话正中三太爷的心头,两人一拍即合。
不过谢三太爷以为的是虞湘会用那慢性之毒,让虞洲死得无声无息,哪知虞湘压根就不想把战线拉长:“我可等不及,也不消这么麻烦,掩人耳目什么的不过多此一举,只要虞洲一死,我就是独子,难道阿爹阿娘还能大义灭亲?不过就是找个替死鬼罢了。”
一听谢三太爷狮子大开口索要整整万两白银,虞洲一跃而起:“舅公也敢开口?让人横死需要这么大笔银子,无非就是几份砒霜的事,三、五百两就能到手,舅公莫不先予了药,等我继承了家业,多少给不了!”
谢三太爷哪会轻信空口许诺,必须得把现银拽在手里,也是冷冷一笑:“二郎,莫说我没提醒你,毒杀兄长可是大罪,你也不怕在外头落下把柄?咱们到底是自己人,你喊我一声舅公,我难道还会害你?不是我不信你,舅公眼下的情形你也知道,手里实在缺钱,也是不得已。”
虞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把把柄亲手递予人握,又是一阵咬牙,可想到将来的荣华富贵,遂也不把区区万两放在眼里,若要行事,还当先堵实了三太爷的口,他若把这事张扬出去,就算爹娘有心隐瞒,宗人府可不会容忍。
再者,的确在外人手里买毒也不如三太爷这儿来得放心。
既然要毒杀虞洲,当然不能放过大嫂,否则她闹将出去岂不坏事,干脆一并毒杀,还有谢表姐,虽然只是个妾室,阻碍不得荣华富贵,最好还是斩草除根,也不差她这一份毒药。
这些人一死,大可说服母亲把罪名栽在大嫂或者表姐身上,是她们为了争宠,暗恨虞洲偏心,这才毒杀亲夫服毒自尽。
贪欲恶念一动,虞湘只觉煎心似焚,好容易盼得古秋月那儿松了口,答应借资,立即依计而行。
这时他只觉如有神助,父亲竟然入了宫里,并不在家,母亲倒一贯对他还有纵容,几乎不用废多少口舌必能说服,大不了事后挨上一场板子,就算顶天。
当即就在远近闻名的宝珍斋买了三份供不应求的片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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