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艾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在眼里的熟悉的天花板。
米黄色的,很高,看着会有种肃穆的恍惚感。
她以前整宿整宿睡不着的时候,就看着这个天花板,上面有外面月光透过百叶窗投下的影子。
她就散着焦距看着,似乎看到了从中可以看到很多幻像。
足够她看到天光发白。
还活着。
丁艾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那边突然就传出了一个孤苦狼嚎的声音来:“我的大掌柜您还活着!”
“哎哟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
丁艾闭眼叹了口气。
“我确实没死成。但顺子,你能不能别早早开始练哭丧,嗯?”
她那声威严的“嗯”的尾音还没发全,眼睛里除了顺子和四伯,另一个意料之外地男人的身影却也跟着出现在了眼底。
对方长手长脚倚在沙发上,脊背挺直,目光浅淡,却极有存在感。
丁艾瞳孔剧烈一缩。
“简三哥?”
她出声都没发现自己声音带着些沙哑。
“你怎么……”
她想像往常一样扯出点没心没肺的懒散笑容来,却发现嘴角僵住,根本扬不出半个笑脸来。
浅色的眼睛里眸光一沉,锐利的视线顿时射向一旁突然就焉了的顺子,“怎么回事。”
顺子一抖,他哪里还敢看丁艾,绞着手指垂着眼,委屈得好像小媳妇似的。
丁艾看着一向聒噪的硬汉这般支支吾吾,突然就给气笑了。
笑了,眼底却愈发淬了寒意,“舌头给猫叼走了,嗯?”
顺子猛地抖了一下,脑门上顿时冒出细汗来。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从丁艾醒来就一直一语不发地老者伸手,手掌搭在了顺子肩膀上,将对方拨到自己身后。
老人叹道:“您别生顺子的气,这件事情是属下允许的。”
“你允许?”丁艾冷笑着嗤了声,“帮里的台口都要弄斧决议,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你允许?”
“你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九幡十四路有自己的幡旗,各幡旗之间行政独立,但都归核心决策层的“四梁八柱”管理,大掌柜拥有一票否决权。如果被否决,四梁八柱依然有再次通过三分之二绝大多数票通过,强行实施他们的决议。
除了台口,一般来说,对于帮里的大小事件,核心决策层都不会干涉,从而保证了各个幡旗之间的行政独立。
台口是涉及帮内敏感信息的决议。
台口分等级,最高级以大掌柜的赤色流火令为印。
一般的台口,需要四梁八柱半数以上通过;而赤色流火令标记的台口,则需要三分之二的绝大多数的票数。
丁艾嫁给简家一事,以赤色流火令为印,所有相关决策皆需要帮内绝大多数的投票通过。
现在四长老善做主张任由简天祁在丁艾甚至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获知了丁艾的真实身份,不可为是不荒唐,简直是大大地坏了规矩。
房内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丁艾吐了口胸口浊气,合上眼,依然苍白的面容上有些倦意。
“四伯,说规矩不可坏的总是你。你给我说说,什么理由。”
“属下……”
“行了,”嗓音淡淡的男人自沙发处响起,令丁艾不能再故意忽视他的存在,“先好好休息。”
“别的都再议。”
丁艾喉咙滚了滚,突然轻笑了声:“这下我装傻都不能了。”
“你早就察觉了吧。”
她试探过几次,都没探出什么。但以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她就是直觉他已经隐约知道了些什么。
直到现在看到四伯的脸色和这男人一脸平静的模样。
丁艾吸了口气,叹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西山那晚。”他也坦言相告。
丁艾这次才有些错愕地挑眉:“那么早?”
紧接着,突然那些让她觉得不和谐的线索就这么串联了起来。
“所以那晚,你装作受伤,是为了试我?”
新婚之后的早上,她看过他的身体。筋膜结实,连表皮都看不出丝毫受伤的痕迹。
那天不过是西山那晚的短短七天后,即使他底子好,也没道理恢复得这么快。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就是他那晚根本没受伤。
意识到这件事之后,丁艾就开始揣测这男人这么做的意图。
只不过因为那晚的那些唐门杀手太不济,她还以为简天祁才是被人试探的那个,他装受伤完全是为了掩人耳目。
尤其后来爆出西山的火不是那些杀手放的,综合看来对方根本没有采取任何想要至他们二人于死地的手段。
这让丁艾愈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却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男人顺水推舟还将她也一并试去了。
丁艾心思回转间,果然只听简天祁那边沉稳地缓声道:“不全是。”
“那时候不方便,我必须‘受伤’。”
明明要是没有她在,他分明要多吃点苦头,这男人却对此只字不提。
丁艾哼了声。
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冷冷扫了眼一旁噤声的老者,“所以什么,他威胁你他也要跟着回帮不然就跑去买个扬声器全江城每个小区门口挨个儿喊一遍我身份?”
她体质特殊,一直不能去常规医院检查,生怕留下线索惹人怀疑。
所以特警司医疗队赶过来的时候她用简天祁的电话联系了顺子,让对方带人来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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