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宅,东厢房中。
楚王小殿下掀着袍子前襟,岔着双腿,低头看着地上的大瓷碗。
外头,传来几下敲门声。
是刘琏在催促:“怎么样了小殿下,妥了没有?”
“别急,”朱桢慌忙回一句,又道:“你们不准进来啊!”
“不进去,不进去,”刘琏语带焦急道:“还请小殿下快些。”
“我尽力吧!”朱桢一阵无语。
这玩意,可不是说有就有的。
好在,朱桢一顿操作猛如虎,到底还是整了半碗。
等他整理好衣冠,刘琏兴冲冲进来,端着瓷碗就往西厢房奔。
不用多久,应该就有反馈了。
西厢房内,刘伯温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个大铜盆。
看着儿子手上端着的瓷碗,脸快黑成了包公。
“父亲,快些喝了,把那些药吐出来!”
刘琏从旁催促,见老父犹豫不决,又劝解道:
“反正咱们在老家,也没少吃童子尿蛋嘛。”
“罢了!”刘伯温闻言,面现决绝之色道:
“大不了以后,咱们不给他老朱家当差了!”
言罢,他接过瓷碗,一仰脖,咕噜咕噜将碗中催吐药尽数饮尽。
下一刻,他便对着大铜盆,大吐特吐起来!
“呕……呕……”
听到西厢房那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朱桢摇摇头,刘老头年纪不小,折腾这下定然不好受啊。
“真是何苦来哉!”
顿饭功夫后,刘伯温已洗漱一新,换了件半旧的居家青袍,将朱桢请进书房了。
他的书房虽不大,却布置的颇为精致。
一张红木书桌后,是两个书架,一个书架上摆着各式书籍,一个书架上,摆着些瓷器陶瓶。
刘伯温坐在书桌后,请朱桢在书桌前落座。
“前次老朽告老还乡,已经家宅变卖。此次进京待罪,只得赁个小院居住,此间狭窄,还望小殿下不要嫌弃!”
“先生言重了!”
重新一番客套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将方才催吐之事,自动抹去了。
坐定之后,刘琏又亲自奉上香茗。
朱桢这才反应过来,心道你要是早些上茶,我肯定早把那事办妥了。
“小殿下,请用茶,这虽是去岁的西湖龙井,但也别有风味。”
小殿下点点头,轻抿一口色泽绿翠的茶水。
“嗯,此茶清香味醇,确实不错!”
刘伯温轻捋颌下长须,一脸笑意道:“小殿下喜欢就好。”
顿一顿,他缓缓起身,朝着朱桢微微一揖道:
“所谓当局者迷,蒙小殿下指点迷津,老朽不知以何物为谢!”
“老先生言重了!”朱桢连忙起身,将刘伯温按坐下来。
他也再次落座,一脸歉意道:
“还是小王来迟了,不然老先生断不会遭此罪的!”
眼看话头又要聊回尴尬时刻,刘伯温连忙摆手道:
“不提了,不提了!”他连忙岔开话题道:“咱们还是聊聊正事吧。”
沉吟片刻,他一脸严肃道:“陛下既不欲如此,为何又要借老胡之手来赐药呢?”
其实,这一切,朱桢都是猜的。
无论史实和民间故事是如何演绎的。
朱桢只抓住一点,以朱元璋的办事风格,若是要杀谁,一定会昭告天下,明正典刑。
第二点,作为上位者,一定愿意见到下面的臣子互相倾轧争斗,而不是被搞成了一言堂。
毒死刘伯温,看起来好似针对的是他个人,其实释放出来的信号,就是要清扫非淮西派了。
在坐轿子过来时,朱桢其实已经想通了一切。
“咳咳!”他清清嗓子道:“老先生,你说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呢?”
“还请小殿下赐教!”刘伯温捋着颌下长须,饶有兴趣的看着朱桢。
“父皇赐药给先生,自然是希望药到病除,先生得以延年益寿。”朱桢笑吟吟道:
“借胡丞相之手,是不是在告诉胡丞相,希望老先生好好活着呢!”
“哈哈哈!”刘伯温闻言,大笑数声。
他从桌上拿起一张笺纸,递到朱桢手上。
朱桢定睛一看,上面只写了八个劲挺流美的小字。
‘借药示胡,冀吾长命。’
刘伯温微笑道:“这是方才老朽刚吐完时,才悟到的,果然与小殿下所想,一模一样。”
朱桢点点头,怪不得这笺纸散发出的清香之中,夹杂着几分淡淡的异味。
“既如此?小殿下又为何不愿老朽喝这药呢?”刘伯温又追问一句。
“小王觉得,胡丞相,或许会错了圣意!”朱桢断然道:
“且,他有在药中加料的可能。”
胡惟庸毒死刘伯温这事,已经成了明史一大疑团。
但朱桢觉得,自己的推测,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说到底,是胡惟庸和刘伯温都误判了。
这也直接导致,朝堂中非淮西派的大溃败,从而助长了胡惟庸的野心。
至于胡惟庸造没造反,这又是另一个历史疑团了。
反正在朱桢看来,自己的父皇,绝对不愿意天平过分倾斜。
“要是老朽没记错,小殿下才十二岁吧?”
刘伯温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定定看着朱桢道:“今日之行,是否乃太子殿下所遣?”
“呃……”朱桢一愣,没想到刘老头以为自己年幼,是受了太子的指派。
看来在大明群臣眼中,太子是仁义的化身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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