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去帐子门口瞧一眼。”
康熙低头觑着梁九功。
这句话的意思是,只是在阿哥们的帐子门口瞧一眼,不进去。
梁九功麻溜的松开了手。
皇上这不是在同他商量。
皇上已经极尽忍耐了。
如果说刚才那般举动显得他誓死忠心,那么现在再执着下去,就是不听话了。
奴才——说到底,终归是执行主子命令的,不是来给主子乱拿主意的。
……
还没到十四阿哥帐子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哭声大作。
康熙一惊,心血上涌,眼前黑了黑,几乎没站得住。
梁九功赶紧和旁边的侍卫们一起,紧紧地将皇上给扶住了,又让人赶紧过去看是怎么回事。
一路跑过去的小太监,心里也惶恐——听着这哭声,可千万不能是十四阿哥就此撒手人寰了!
他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帐子里,好不容易从一群混乱的奴才里探出了头,才看见十四阿哥躺在床上,面如金纸——那是一种透着死气的黄色。
旁边的奴才一边哭着,一边用冷毛巾给他勉强地擦拭着脸,徒劳的想把温度给降下来。
另一个奴才手里捧着的铜盆:内里是一滩鲜血,看着就是触目惊心的样子。
康熙这时候也过来门口了,大声道:“胤禵!”
十四阿哥的身体看起来以一个奇异的姿势扭曲着,奴才们没有擦干净的血迹在他的唇边干涸。
他苦笑了一下,只觉得喉头猩甜,仿佛被泡在了一滩鲜血之中。
十四阿哥轻飘飘地道:“皇阿玛……儿子不孝……”
康熙嘶声呵斥道:“胡说!”
他厉声道:“不过小小时疫——你打起精神来!乱说什么丧气话?皇阿玛在这里呢!”
胸口仿佛越来越沉,沉闷到连声音都发不出,十四阿哥撑着手臂,勉强地抬起身体,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泛黑。
他这腰渐渐的弯了下去,折叠成一个奇怪的角度,没有办法再抬起来,只听见众人惊慌的声音。
十四阿哥再看不见众人,眼中只能看见一双双腿脚慌张地拥挤在他床前。
他试图向父亲的方向看过去,像砧板上的鱼儿那样艰难地转了转眼珠,带着血腥味的窒息感弥漫过了他的鼻端。
最后一丝疯狂的求生欲让他咬破了嘴唇。
他要死了!
康熙一时情急,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过去要扑在十四阿哥床前,被太医和奴才们连哭带求,死死地拉住了。
……
知道十四阿哥情况不好,直郡王、四阿哥、七阿哥、九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都过来了。
康熙虽然悲痛,但毕竟还是理智的,让人在外面拦住了——不许儿子们进来。
十四阿哥这就是和八阿哥靠得太近,才会被染上了。
一群皇子们面色焦灼。
谁都没有想到,好好地出来一趟塞外巡幸,竟然十四阿哥会病重如此!
尤其四阿哥更是红着眼圈,三翻四次地请求皇阿玛,让自己入内照看一母同胞的弟弟。
无论十四阿哥平日里再怎么向着八阿哥,他毕竟也是德妃肚子里出来的。
康熙伤心之下,看着四阿哥情真意切的眼泪,心里百味杂陈。
这一群孩子里,要说忠厚,毕竟还是老四!
……
废太子害怕疫情,最是避之不及,但是想到之前皇阿玛曾经训斥过自己不顾手足之情,于是再三权衡之下,还是过来了。
站在一群人的最外面,废太子用帕子将自己脸面扎得紧紧的,唯恐漏了一丝风进去。
……
钮祜禄氏在自己的帐子里,帐子里没有火盆,寒冷彻骨,但是她不厌恶这寒冷——因为寒冷可以让人头脑更加敏锐而明晰。
她现在需要的就是敏锐。
过了中午,忽然就听见外面一片哭声乱起,然后到处都骚动了。
钮祜禄氏本来是闭目养神凝思的,听见动静才睁开了眼,对着旁边的婢女道:“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不一会儿,婢女回来了,眼睛因为惊恐而瞪得大大的:“格格……十四阿哥……十四阿哥他薨了啊!”
钮祜禄氏倏忽抬了脸,脱口而出大声道:“怎么会?!”
婢女脸上是同样不可思议的惊恐。
……
震惊过之后,钮祜禄氏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帐子门口,向远处望了望,哭声已经越来越大。
四阿哥帐子里的奴才们都过去了。
侍卫和护军们也都惶然不安地聚集在一起,悄声议论着。
乱成了一片。
这正是守卫最稀松的时候!
钮祜禄氏深吸了两口气,陡然转身。
她回了帐子里,先把婢女给打发走,然后拿起了角落里,被扔的远远的袱,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
十四阿哥丧命于此地,康熙悲痛不能自已,令巡幸的大队人马全部就地停下举哀,随后匆匆往京城里回去。
同时,八阿哥的病情在度过了最凶险的阶段之后,渐渐好转起来。
听闻十四弟死讯之后,八阿哥大哭自责,又说是自己害死了十四弟,原本死的该是自己。
十四弟完完全全是被他连累了。
……
京城里,福晋乌拉那拉氏看完了家书之后,震惊地捏着信纸站在了原地。
因为塞外距离京城遥远,就算有再快的马、再密集的驿站,信件送过来也总需要时间。
所以消息都会之后一段时间才传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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