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一世,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初心,放在心底深处缠绕生根,异常欣喜,却又异常小心翼翼。
人生十七年,她失去了十岁之前所有的记忆,不知道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不知姓甚名谁,不知可有家人。
而在她活下来的这七年,成为了她记忆中唯一的念,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年,大雪纷飞,那夜,冰天寒地。
在她快要被冻死时,他撑着一把油纸伞,倾身在她面前,问她,“可想活着。”
那一刻是她生命中最温暖的触动,他脸上并没什么表情,相反,很是淡漠,他就那样站在她面前,银白色的披风为她挡住了吹过来的风。
他看着她的目光没有悲悯,没有同情,似乎很难从那双眼里找出一丝别的情绪,如那夜被冻结成冰的湖面,冰莹剔透,却无可窥探其一分深幽。
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因为她真的很想活着,也因为,那一刹心底的悸动,悸动到,他抱起了她她都觉得恍然如梦。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南朝惊世骄卓的少年丞相,其风采品貌皆举世无双,朝陵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人人尊崇趋之若鹜。
他收留了她,为她取名为君枳,教她琴棋书画武艺兵法,他性情淡漠寡言少语,笑的次数寥寥无几,她怀着自己的小心思,想让他看到最优秀的自己,故而,只要是他教的,她都努力的学到最好。
她想要以报恩的方式守在他身旁,直至成为了丞相府的暗卫,当府中所有人都惊叹于她的资质绝佳,乃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时,只有他无动于衷,没有任何赞扬和惊讶之色,仿佛在他眼里,她天生就是那样。
他曾问过她,为什么那么想活着,他还说,有时候活着会比死了更痛苦。
当时她回答他,因为她想知道自己是谁,就算是死也要先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听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忽的撇开了去。
丞相府虽是权臣贵胄府第,但府内却并没多少人,他的父母也早已不在,多年来他也并未有过任何女人,所以在世人眼里,丞相府乃繁荣京城里别具一格的清寡之地。
世人都说,寒玉公子苏陵风,淡冷温敛两相宜,但只有她知道,他的漠然是能令人义无反顾的深渊,虽不伤人,却不由自主泥足深陷,哪怕陷进去是无垠的黑暗。
她常常会想,他必是曾经经历过什么才会有着拒人于千里的性格。
他们虽同处一门府邸中,但她能跟他说话的次数也并不多,他喜欢待在密室中,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她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他没说她也就不会问,因为可想而知,他不想让她知道。
她只是他的义妹,暗卫,不会是别的什么身份,所以她从不敢痴心妄想,只要能够远远的看着他,守在他身旁,便已经足够了。
直到有一次无意闯见他被病痛折磨的模样,她才知道,他年幼时中了一种毒。
碎靥之毒,天下奇毒之首,不会立即要人性命,但毒发时内息全催,全身经脉尽碎,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绕是内心再坚韧的强者也会被折磨得无生还之力。
而他却坚忍了这么多年,心志之坚已非常人可比,她不敢想,毒发在生死边缘时支撑他活下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
那般苦楚,死才是最解脱,他选择了活必是因为他心中有所执念,且融入骨血。
后来她翻看密篆,查到只有云山地宫的混沌灵能解碎靥之毒,而云山一族也早在几年前一夜之间被屠,能打开地宫的暗令也不知所踪。
她并没有放弃,暗中多次查探,终于查到地宫暗令落在了楚王府,至于是怎么落在楚王手上的她并不在乎。
她的目的只是暗令罢了,所以她才会夜闯沈家,导致落在了沈诀阑手里。
沈诀阑这个人极其奸狡难缠,从不按常理出牌,他并没有杀她,而是想用她引出幕后,她使计从他手上逃脱,却没想到他甚爱记仇,等查出她身份后,明里暗里与她争锋相斗。
此人擅长拿捏人心,且很有分寸,做任何事看似随心所欲,实则每一件都怀有目的,从不做对自己无益之事。
他能通过她夜闯楚王府的动机,抓住她的软肋,以此相挟迫使她不得不主动送上门去与他做交易,导致她落于下风被攥在他手里,他掌握了她的弱点后,她却并不能看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已占得先机成为主导者,而她却是刀俎之客任人鱼肉,可见,这一局,她已输。
......
残忍的杀戮声不绝于耳,遍地满是尸首,血流成河,铃铛声在厮杀声中显得微薄脆弱,她拼了命的跑,最后摔倒在地。
看着眼前闪着寒光的利刃,慢慢的逼近她,她目光向上,那人暗黑披风飞卷如电,脸上戴着森冷面具,如地狱而来的索命阎罗,满身戾气。
她跌在地上后退着,当那寒刃如那冰冷面具般狞笑着要撕毁她时,身子一空,忽然跌了下去,跌在虚无中,速度越来越快,耳边风声呼啸。
那人的身影和暗黑的天际融成一片遥不可及的白雾,眼前的所有影像翻卷凌乱,她听到坠落的女孩不停地念祷。
“阿卿,阿卿……”
君枳突然睁开眼睛,额际上已浮了一层薄薄的汗,许是入春时节空气温凉,心脉突然一阵疼痛。
又是这个梦。
见鬼,这七年来,总是有意无意的做着同一个梦,难道是她上辈子作孽太多,喝孟婆汤时没忘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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