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路上,贵姐儿向王妈妈打听贺府各人性格及月例银子如何分配等事。王妈妈自然一一的细说。
原来贺老太爷在京里名声极响,但他只是一个五品官,俸禄加赏赐及收租的田庄等,每年收入还不够府里一半的花销。另一半的花销却是贺老太太在支撑。贺老太太娘家兄弟是御封织造使,专管全国的织造业,富贵已极。贺老太太嫁进贺府时,不说那份嫁妆的丰厚,光是京城里,就有三家丝绸庄是她的陪嫁产业。贺老太太手头既有丝绸庄,自是培养了好些管事到庄上去打理,每年赚得的一半钱便充当贺府的花销。
因有贺老太太的例子,贺府其它媳妇嫁妆又是丰厚的,为着想跟自家相公平起平坐,也都或多或少拿了嫁妆银子出来入股贺老太太的丝绸庄,所分得的花红也只拿一半,另一半充公。也就是说,贺府的花销,她们也有出钱。因着这个,贺府里众媳妇特别有底气,在自家相公面前说话特别有用。
说到这里,王妈妈看一眼贵姐儿,顿一顿道:“少奶奶进门没多久,太太便写信嘱了京里的管家娘子,先给少奶奶出了一份银子入股丝绸庄。先时没告诉少奶奶,是怕少奶奶手底没钱却又记着这个事,反倒不好。待上京到了贺府,有人问起,少奶奶便说道这份银子是自己拿出来的,托太太帮着入股的便行了。”
贵姐儿点点头,贺太太既为自己出了银子入股,可见偏爱贺年之心。自己却也不能光得好处,回京自得把银子还给贺太太。
将近到京城时,贵姐儿已从王妈妈嘴里把贺家诸媳妇们的大致情况摸了一个遍,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
一路顺凤顺水,一行人于十月二十日早上到了京城。因先送了信回贺府的,贵姐同贺年才一上码头,便有贺府的管事和两位奶娘并好几个小厮相迎了。
两位奶娘打扮的清清爽爽的,给贺年和贵姐请了安,未语先笑道:“听得少爷和少奶奶带了哥儿姐儿回京,老太太就日日念叨,因怕哥儿姐儿认生,叫我们跟了来接哥儿姐儿,跟他们混个脸熟。”说着伸手来抱小橄榄和小圆球,不想小橄榄仰头向天,装作看不见奶娘,奶娘不由面面相觑。王妈妈却在旁边笑道:“哟,哥儿跟少爷小时候一个样,一认生就不理人。”
小圆球见两位奶娘伸着手,却自动投怀送抱,让一个奶娘抱了她。奶娘见小圆球不认生,一时又惊又喜,笑的合不拢嘴道:“姐儿就是乖巧!”
一行人上了马车,不上一个时辰就到了贺府门口。马车才停下,早有好几个婆子和媳妇上来请安,又齐齐赞叹小橄榄和小圆球真是看着喜人之类。又有小丫头进去报知贺老太太并贺太太说贺年等人来了。待进了府门,厅堂里早转出一个身段高佻的年轻媳妇来,见着贺年和贵姐,忙迎上来说话。
“这是大房的大奶奶!”王妈妈见贵姐不知如何称呼对方,忙过来介绍,一时又给大奶奶李缮请安。
贵姐在路上就听王妈妈说道李缮助着大房的太太管家,最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如今一见,果然所言不虚。
“啧啧,哥儿姐儿这长的呀,就像观音座前的金童玉女一般。来,来,给伯娘抱一下。”李缮说着话,伸手抱了小橄榄进厅堂。贵姐忙抱了小圆球跟上了。才进去,贺太太已是扶了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家迎了出来,贵姐知道这就是贺家的老太太了,忙抱着贺圆拜了下去,贺老太太呵呵笑道:“一路辛劳,不必多礼了。快坐了大家说话。”
“啧啧,真个长的一模一样!”待众人坐定,贺老太太让贵姐抱了小圆球坐到身边去,又去看坐在李缮怀里的小橄榄,笑眯眯跟身后的丫头道:“快把我准备好的玉佩拿出来给哥儿姐儿佩上。”
“姐儿叫什么名字呀?”贺老太太亲帮贺圆挂上玉佩,又抱了过去坐在膝盖上,温声问道:“多少岁了!”
“我叫小圆球,三岁多了!”贺圆摸着玉佩,奶声奶声的回答贺老太太的话。
众人见小圆球乖巧,一时纷纷夸奖。
贺太太却忙着为贵姐介绍房内诸人,“这是大太太,这是二太太,……”
贵姐忙一一的见过,又答些路上行程诸事。
因为小橄榄和小圆球太可爱了,一屋子女人全被引开了注意力,有几个用眼神微微挑剔贵姐的,也转头去看他们。待听得贵姐儿的父亲已是升迁了,年底要到京里述职,众人一时倒稍稍收起轻视的心思。
一时丫头另摆上茶果来,因四房和五房的媳妇并不在,算起来,厅堂里就属贵姐辈份最小,贵姐忙站起来亲捧茶捧果与贺老太太,待要捧与其它人,众人却笑道:“你只捧与自家的太太便是,咱们府的规矩少,不必太拘束。”
贵姐先前听得贺老太太立下两条规矩,第一条是吃饭时大大小小都可以上桌,做媳妇的并不用站着侍候和布菜。第二条却是媳妇不用晨昏早省,想尽孝心就随时过去。这会见果然如此,不由松一口气。
正说着话,前头有婆子打听得贺老太爷下朝了,忙过来禀报。贺老太太忙令贺年他们出去拜见贺老太爷并贺老爷。
贺年和贵姐忙忙领了小橄榄和贺圆出去,一时忙着教导他们见了贺老太爷和贺老爷该如何称呼。
贺老太爷如贵姐所想那样,白须飘飘,虽已年老,掩不住那一股儒雅。待拜见完毕,贵姐这才发觉,贺年极像他这个爷爷,跟父亲反倒不是十分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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