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反应过来,楚城是与离岛分割而开的。但它不是游离在外,被浓雾环绕,如今怎么能将船抵岸?而且刚一路进来,都是长长的通道石阶,包括此处也都从未在楚城见过。
他为我解了惑:“离岛虽沉,但还没沉透底。船是停靠在离岛岸上的,你们进来的那条道是秘密通道,此处是楚城的底层,上层全都毁了。”
毁了?“为什么毁了?”
他又瞥我一眼,然后低头:“徐江伦没告诉过你吗?”
心头一滞,今天之前徐江伦从未与我提起关于那天的事,而刚刚他临死前才隐晦提及那个空间毁灭,是因为那离岛才会沉的吗?
“那个空间,是游离与我们现实的,但它却不光是楚城,还是离岛乃至这片千百年来诡异而生在这片江域的岛屿的核心。当它像一座城堡般以崔古拉朽之势毁灭时,那我们所在的周遭都必将以楚城为圆心,而受到牵连影响,离岛最近,故而第一个沉没。”
他是以平静的口吻来陈述这件事的,好似那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而他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为我按压腿上,眉眼里全是认真。我问:“为什么我的腿会变成这样?”醒来就一直这般,徐江伦也曾让岛上的医师为我检查过,但都无明确答复。
这时,听到他说:“是脑神经受到压迫所致,经常这样推拿按穴就会痊愈的。不是什么大问题。”听到“脑神经”那三字时,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有个疑问藏了很久都没敢去仔细想,到这时才因他的话被挑起。深吸口气,以一种壮士断腕的心态咬牙问:“我还是那个......脑吗?”他手上一顿,动作停了下来,轻轻帮我将裤管拉下又再穿上鞋,然后才起身,微垂了视线看我,“连那空间都毁了,何来脑?”顿了顿,再问:“近日可还能画影?”
我茫然摇头,事实上当清醒后辨识判断整件事,第一个想用的就是画影,但别说是画影,连画画我都变得生涩,脑中连碎片的影像都不曾出现,根本无从得知到底在昏沉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转而心又一揪,忐忑不安地问:“那你呢?”
他蓦的笑了,伸手来抚我的头,“小竹子,你吃准了我放你不下。学会步步为营,旁敲侧击,这个问题刚刚就回答你了,还需要重复吗?”
我并不被他的顾左右而言它转移,执拗地要求:“需要你再重复,我要听到确切答案。”
他嘴角的笑慢慢敛去,沉暗的眸光明明灭灭,他说:“空间毁了,脑没了,何来心?”
“那你的身体呢?”我急迫追问。前者固然关心,后者才是最关切的,在我而言,他成不成魔,心魔是否仍在,只要他是他就可以了。
“如果我说与那空间一起毁了......”
“不可能!”在他口出恶语的瞬间,我怒喝截断,“高城,你休要再诓骗我。但凡是你口中那个可能,今日你都不会见我,张继也不会带我过来。糊弄了我这么久,你还打算糊弄下去吗?”环转四下,扬高声音喊:“盛世尧,你出来!”
我不傻,所有的人里:张继、落景寒、谢锐,包括面目全非的高城都在,唯独盛世尧不在。以他的造诣和能力,怎可能没逃出那场浩劫?那么他没出现就只有一种可能:与高城之间有着秘密。我或许没了画影的能力,但身体里流着他的血,并且与高城血气相溶,当一踏进这间石室时,那种强烈的感觉就纷涌而来。
他在,或者说,他们都在,就在这范围里。
一声轰隆从身后突响,我惊转回头,竟见那面石壁缓缓向一侧移动,盛世尧从内缓缓走出。无视我惊愕的表情,用极淡的眼神飘向高城:“你很逊。”转而才看向我,蹙眉略一打量后评价:“小囡,你越来越不可爱了。”
我喃喃而唤:“尧哥......”出口带了乞怜的音。他挑起了眉:“刚还不是连名带姓吼吗?”微赧地移转视线,却在目光触及墙内时定住。
我看到高城的......身体了,在冰棺内。
慢动作般地回转头去看变成李成军的他,又在看那冰棺,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从喉间溢出:“为什么会这样?”
盛世尧淡若如常开口:“既然都如此了,也没隐瞒的必要了。你俩都进来吧。”
那是一间冰室,室内温度低到令人颤抖,但我即便牙关打颤也强撑着走进了里面。除去我,他们二人都是一脸淡然地凝视冰棺,就连高城自己,也像无关痛痒。
事情倒真的没我想得那么复杂,盛世尧三言两语就将前龙后脉都讲清楚了。大略是当初在峡谷时高城差点被周景催化成魔,他就发觉了其中异样,索性让我和高城命脉相连,因为终有一日我们要共同面对一次生死劫难,也只有心脑合一才能渡过此劫。但他即使算得到这天机,也算不到结局,当高城以心为本,操纵那个特殊空间欲图解除脑的禁锢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扭曲了那空间,用天翻地覆来形容并不为过。乃至与空间相连的溶洞也在顷刻间坍塌。
在那一瞬,别说高城,就连盛世尧为平衡掌控大局,也顾不上我。徐江伦就是在这震乱的局面下冲进来把我从乱石堆中抱走的,而在他沿原路冲出时,身后一片轰隆塌陷,放眼所见都成为了废墟,并且脚踏之地都仍在下沉。相信这时候无论是谁都以为所有人都被掩埋在废石之下死无全尸,徐江伦没有犹豫摆渡划船将我带离。
因为原本他是靠我身上暗藏的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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