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歌唱晚,便调了船头,日落西山。却漫红了江海。江南的夏季晚霞胜火。却没有那一袭嫁衣红得漫妖。滨水之畔,乡间的小调悠长婉转,似有若无的笛声配击着山泉叮咛。今日在此地,以山川为证,日月所鉴,江南无骨,岁月情深中,一对有情人在此立下誓言,愿无岁月可回头,且以深情共白首。
“姐姐,从前的嫁衣固然奢华烂漫,可今日的你更是明艳夺人。”
泠儿在屋内与邻家的阿婆一同为穆若颖准备着嫁衣与服饰,在这一亩方寸,理应一切从简,可这民间富贵人家的嫁娶,楚凌然是一样也不愿缺了穆若颖的。所以他们闭门也有好一阵儿了,屋内忙的热火,屋外等着的也分外焦急。
“泠儿,好了吗?时辰到了,该拜天地了。”
清风与楚凌然在屋外足足等了有一个时辰,洪舜尧看着年轻人的匆忙,倒是许久未有如此的热闹,也不禁随着他们开始准备了起来。偶尔下地摘两颗野菜,在厨房忙的不可开交。偶尔又与邻家那位阿公开始论起天下兵法,两人吵的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好了,好了。”
穆若颖出了房门,就看在只离屋门一步之遥的楚凌然,在等着她的新娘。灯火缱绻映照着一双如花颜容,当年那个素衣女孩,在母亲坟前的悲伤模样,如今也只是前程往事可悠悠前行了。楚凌然伸出手搀着穆若颖,走进大堂之上,门外放着鞭炮,在寂静的江南雨巷中轰鸣出天地之外,告诉生灵万物,今有一双人,深情不回首。
穆若颖望着洪舜尧坐在堂内主位的左侧,那右侧空着,着实有些奇怪。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楚凌然找来洪舜尧和泠儿为穆若颖送嫁,无非是希望她也有家人能看着自己叩拜天地。可右位何故会空着?
穆若颖方才还在疑惑中,泠儿拿着一座牌位小心敬重的放在了右侧主位上,上面黑金笔烙写着穆若颖母亲的芳名,穆惊鸿之妻……他们走的时候匆忙,楚凌然什么都未问及就要了个性命全权交给他安排,他连这个都想到了。母亲应该很高兴,终于不用低头做人,生怕自己在那偏院一隅护不住穆若颖,穆惊鸿的妻子,那应该是母亲做梦都想不到的快乐吧。
“凌然…我该同你说声谢谢。”
穆若颖此话说的极其小声,身旁的人未做任何回应,只是握紧了穆若颖正在颤抖的双手,穆若颖明白楚凌然听到了。他想来安排周全,在他身边久了,慢慢那些苦楚如今想来也是可以忘却的,只要能与他携手到老,就那么搀握着她,到老便可。
“从前没有高堂,如今颖儿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我的师傅也可做颖儿的父亲。颖儿,我如今没有了江山为聘,唯那一颗真心至死无悔,你可愿重新嫁我一遍?”
“我甘愿。”
雨刚停了一会儿,又开始瓢泼起来,可能是烟雨如梦吧,大梦三生醒来之后前尘往事也可追忆。新皇与新后的故事在民间传了三年之久,眼瞅着这段故事被世人百般揣测到了最后也还未有什么确信的历史可照,人们也就开始疲于再为这段故事添砖加瓦。倒是何祁宇,三年内颁布了五十则地方条例,将天下治理的井井有序,谁也未曾料想曾经那个闲散王爷竟如此富有天下雄韬。百姓们在大和王朝的庇佑下安居乐业,便开始说起另一则皇宫密事。这何祁宇说不定是喜爱男儿,这才不娶后纳妃。听闻这皇宫中啊,早已养了不少男宠。可是若这将来无人接手大和王朝,这天下幽交由谁的手中才算得上合适呢?
听闻这国公夫人千年与国公诞下了个男孩,与何祁宇走的极近,一岁开始站立跑跳,两岁刚开始咿呀学语,就能论诗赋。着实是位不二的君王人选,何祁宇应是看上了这点,才与这幼小孩童走的极近,倒是那国公夫妇自从察觉了何祁宇的来意,便罢朝闭门,硬是不让当朝天子再与他们的儿子有什么接触。
“凌然,京城如今热闹极了,泠儿说,他们再过一月,等中秋国宴忙完了,就来此处避上三月风头。如今何祁宇的主意,都打到他们的孩子身上了。”
这三年过的极快,穆若颖与楚凌然在这一隅天堂中过得忘记了时间,只有在与泠儿每月的来信中方知天下局势瞬息万变。他们种了葡萄藤,虽然夏天早已过去月余,穆若颖如今身怀六甲,十分畏热。这秋日的风着实更容易让人受寒些,在这葡萄藤下倒是惬意的很。再过三月,正是泠儿他们来临的时候,也是穆若颖临盆之际。看来今年的春节…分外热闹。
“祁宇与那小子也算是志同道合,他只要不把主意打在我们孩子的身上,我倒是可以劝劝清风,混个太上皇做也未尝不可。”
楚凌然怀着穆若颖,不让她身上进一点风,他小心翼翼的护着穆若颖,偶时夜凉,他会起来为穆若颖烧一壶暖茶,再温温她的脚心。看来他很期待当这个孩子的父亲,既然为人父,就比不希望孩子卷入朝堂纷争,再去阿谀狡诈,步步为营。他与穆若颖只希望他们的孩子一生无忧便可。
“那也不好把所有的事都推给人家清风的孩子。你忘记,我还是那孩子的姨娘呢。”
穆若颖从未见过那孩子一面,这三年天下百废待兴,清风身为护国公自然也殚精竭虑,自从泠儿上次来参加完他们的婚礼,便再也没有见过泠儿了。穆若颖随信时千叮咛万嘱咐,若她见不到她的侄子,那这两位故人也没什么可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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