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在秦家时候,对往來迎送这些事体耳濡目染,也记在心上不少,知道怎么应对,然而此刻却面色冷冷,说道:“什么迎不迎的,在下不请自到,闯了你家的空门,对不住啊,”
“哈哈哈,”郑盟主道:“常少剑说话真是直爽,來,请來近坐,”常思豪不再理他,只是想走,荆零雨使个眼色笑道:“小黑,你也不用太客气,今儿这雪下的不小,咱们來之则安,也不着急的,跟郑伯伯讨杯茶喝聊聊天儿,”小晴也笑道:“是呢,是呢,这么大个人,还腼腆,自家人客气什么呢,快來坐下,我去泡茶,”说着过來拉了常思豪胳膊,帮他款衣褪鞋,常思豪表情不悦,但见她一个小女孩如此热情,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顺着荆零雨的眼色行事,入厅坐了,
小晴自去内室取茶具,郑盟主也转回主位,在软垫上盘膝坐下,笑道:“小女顽皮,让少剑见笑了,”
常思豪用鼻音冷冷陪了一笑,不再作声,
郑盟主觉得他这势头有些不对,眼神定了一定,却也沒作声张问疑,见荆零雨还站着,便笑道:“小雨怎不一同就座,”荆零雨道:“我是带罪之身,盟主家中,哪有我的座位,”郑盟主作色佯嗔:“癫丫头,刚刚捧完,又來讽刺我么,”荆零雨这才笑嘻嘻地坐了,这时帘笼起处,小晴背身钻入,手中捧着个托盘,
她來至厅中,面向常思豪跪下,将托盘放在几上,托盘中有一只倒扣着又糊了泥的鸟巢,旁边是一只黄泥壶、一只白瓷壶、四棵胖墩墩桔子大的小白菜、一个极小的竹筒、一支竹镊和一方黑色石砚,常思豪瞧那鸟巢有些奇怪,也不言语,只见她提起白瓷壶冲洗了石砚,打开竹筒用镊子小心翼翼夹出三个褐色圆球來放入砚内,又提起黄泥壶來,这泥壶边缘有一圈荷囊炭室,仿佛莲瓣包蓬,内中盛有橄榄核炭,蓝焰绵绵幽幽,恍若莹光,故而虽离炉火,内中水仍是滚开热烫,她往砚中注入少许,顿时热气蒸腾,
那圆球表面皱皱巴巴,一遇热水冲入,立时如花朵绽放开來,缓缓伸展成叶片形状,脉络不伤,异常完整,小晴目不转睛盯着这三片叶子,待到叶脉稍呈绿色,立刻夹出晾在砚边无水浅处,只将叶柄仍浸入水中,
只见那三片叶子仿佛由叶柄入吸收着水分,绿色如水洇宣纸般由叶脉处扩展开來,片刻之间恢复了生机,翠色盎然,仿佛春日里刚摘下來的一般,这时小晴已将那鸟巢用白瓷壶水冲过,捏着顶部一个小枝向上一提,露出洞口,原來这鸟巢也是一只茶壶,壶壁似乎是先用小藤枝编插成型,又内外糊泥烧制而成,简陋中透着古朴的趣意,小晴将壶涮过,放入三片叶子,提黄泥壶将热水注入,然后扣上藤壶盖,仍在外面用缓流冲着壶身,
一时室中但闻水声微响,清音悦耳,令人顿生思古之幽情,郑盟主面带笑意闲闲相候,荆零雨心怀期待目不转睛,
常思豪瞧瞧她,瞧瞧冲水的小晴,眉头微皱,颇不耐烦,
过了一会儿,小晴搁下泥壶,又取白瓷壶冲那四棵小白菜,水流到处,嫩色盈盈,常思豪原无心看,此时方才瞧出那是四个浅浅的小玉杯,只不过雕成了白菜的模样,小晴将这四个小杯一字排开,提藤壶柄略倾,水出如线,凌空三沥,略覆杯底,她放下藤壶,翘指捏起小杯,挽花略涮,一一将水泼掉,这才侧壶口对向无人处,正式斟茶,每杯只斟到二分即止,捏起其中一杯,双手呈奉,先送至常思豪面前,荆零雨在旁故意正襟危坐,笑着等她伺候,
常思豪接过來,只见杯中茶水澄明透澈,直若清泉,闻不到半点香味,仿佛未经泡过一般,更奇者,自己两手虽未颤抖,可是这水却在杯中自行流转,形成一个小涡,边缘处滚雪翻银,浪花朵朵,似一片自有潮汐起落,缩小了千万倍的海洋,
此时小晴已将两杯茶分别送到父亲和荆零雨手上,郑盟主托杯微微一笑:“请,”
常思豪扫了他一眼,低头又瞧瞧这一小汪茶,皱皱鼻翼,嗤地发出一声冷哂,扬起來往嘴里一甩,把杯还给小晴,
荆零雨接杯闻香时便闭起眼來,因此沒有瞧见常思豪的动作,轻呷之间,只觉热流入口舒暖自由,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要跟着香起來、暖起來,享受良久,发出长长一声感叹,这才睁开眼睛赞道:“藤壶冲滚雪,秋池起团龙,这茶家四神物,果然不负其名啊,”
小晴笑道:“秋池茶砚有回春之妙,古藤泥壶有解秽之能,滚雪杯夺造化之机,团龙茶凝天地之神,可是若缺了一样东西,亦冲不出这等好茶來,”荆零雨泛起眼白望着屋顶,眼珠转了一转,忽然落下:“是水,”盯着她道:“莫非你取了郑伯伯珍藏的腊雪水,”小晴嗔道:“什么他的珍藏,明明是我攒的,他白白拿去待客人,我倒喝不着,”荆零雨眼里闪出光芒,甚是欣喜,道:“寻常雪花都是六瓣,而腊月雪则是五瓣,腊雪之中,又以腊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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