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律转开了脸去。不來应她的话茬儿。孙守云说顺了嘴。这话就像过水的面条。涕里秃鲁地倒了出來:“其实人家孩子有哪儿不好了。你看这秦家富贵啊。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孩子他爹死在擂台上就不用说了。更可怜的是。他从小连娘都沒有。跟咱们亲。还不是有些代偿的感情。咱们在这儿。吃着人家的。用着人家的。反倒成天跟人家瞎猜乱想的。也沒个好脸色。人家这沒娘儿孩子是该谁欠谁了……”
听到这最后一句。馨律脸色刷地就变了。孙守云尚未觉察。被意律轻轻一捅。这才想起什么似地。猛地刹住了口。隔了一隔。意律陪着小心道:“师姐。你别生气。守云她也不是有意要提那件事……”
馨律道:“好了。你们要穿便穿。都回自己屋去吧。让我清静清静。”
孙守云和意律交换了一下目光。都沒说话。静了一静。孙守云低声嘀咕道:“心里不清静。怎么也不清静。”又问:“那点心你吃不吃。”见馨律摆手。便收拾了两个盒子。把点心也拿了。冲意律挤个眼色。拉她出來。凑在耳边聊着小话儿。一路嘁嘁喳喳谈笑而去。
等她们走远了。秦绝响从墙根暗影里钻身出來。摸回到窗台底下。透过窗纸上的孔洞继续偷看。只见馨律望着桌上那盆花出了会儿神。又瞧着榻上那黑盒子。伸指摸摸边缘。叹了口气。拿起來搁在床头小几上。回手放低枕头。顺下身子躺好。就此不动了。秦绝响等了一阵。看起來她非但沒有试穿的心。就连打开看看的想法也沒有。忖道:“馨律姐人前人后。始终如一。她本就不是凡俗的女子。看來要她动心动情。是不可能的了。”眼看馨律躺下去之后。被帐帘挡住了脸。自己所在的角度瞧不清她表情。目光往下移动。只见被子上有略微的一起一伏。也不知她是睡着了还是醒着。露在被外面的。就只有半截细白的颈子和那只纤长骨感的右手。
他眼睛一落在那只手上。呼吸便如封住了般。仿佛脑子变成了腔子。一颗心在耳洞深处“骨隆、骨隆”地跳。这些日子相处虽多。可是不管离得多近。总是不敢深看她。仿佛她仍是那片光影。只在心中。不在眼底。想在大同时。自己被她捉了手按在盆中來洗。那时节水温融合了体温。目光对上眼神。刹那间说不清是母爱般的温暖。还是情人间的亲近。就此一心沦陷。相思至今。现在。这只手瘦了好多。那宽大缁衣下的身子呢。也一定清减了不少吧。姐啊。你是为两位亡故的师太伤心。还是行食因法。被那带疫病的毒肉伤了身体。一直沒有恢复过來。你怎能那么傻。你怎能那么傻……
他又是恋慕。又是敬爱。又是埋怨。这般絮絮地想着。心中一阵绞痛传來。不由自主往怀里揉摸去。
触手微硬。碰到一个棱方的小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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