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现出一人。个子不高。年少无冠。头戴樱色乐天巾。身穿香丝蚕雪纺暖衣。上染红枫泼叶。腰扎大带。中镶美玉。玉如羊脂。带呈血红。
他哼着小调施施然走來。扬起手中火铳轻轻一吹。青烟消散。一对柳叶眼笑意盈盈。
常思豪又惊又喜。疾步而出:“绝响。”
秦绝响稍感意外。笑意却很从容地应了声:“大哥。”
水颜香怒喝道:“你干什么偷袭伤人。”
秦绝响不慌不忙地往铳里压着火药。冷哂一声道:“你们杀到秦府的时候。派人通知过吗。”长孙笑迟伸臂拦住水颜香。缓缓向前拱手:“原來是秦少主到了。少主一向可好。长孙笑迟有礼。”秦绝响道:“好啊。我好得很哩。从來沒这么好过。你有礼就拿出來吧。我胃口一向很大。來者不拒。有好东西是一定要笑纳的。作揖磕头什么沒用的就算了。”
长孙笑迟脸上略皱起一丝笑容。说道:“虽然前者咱们双方已然达成和解。但秦府血案在下难辞其咎。秦少主想要报仇便尽管冲着我來。水姑娘是局外人。又不懂武功。希望你能高抬贵手。”【娴墨:是探对方底线的话】
秦绝响笑道:“阁主对她倒是不错啊。好。我若答应不动她。阁主可能束手就擒么。”
长孙笑迟道:“我沒能给她幸福。至少要给她平安【娴墨:平安是最基本的幸福。天下多少老婆被家暴。竟连平安也不得】。如果秦少主能言而有信。在下愿意接受。”
水颜香急道:“你疯了。他那火铳一次只能装一发。你还怕拿他不下。”
望着表情淡定的长孙笑迟。秦绝响笑了一笑。点点头表示赞赏。轻轻吹声小哨。身后两翼林中又各有三人现身。每人手中一枝火铳平端。表情冷峻。对准前方。
水颜香登时愣住。
常思豪见这六人面目生疏。都不认识。想必是各分舵补充或新召來的好手。
秦绝响二指捏着一枚铁弹。轻蔑而写意地扔入铳口、压实。笑嘻嘻地道:“人说**无情。那是一点不假。这一铳打在头上。还有命么。你却只顾催他杀我。根本不考虑他的死活。长孙阁主。这样的女人。值得你为她这样吗。”
长孙笑迟道:“我爱她这一场。从沒想过值不值得。”
秦绝响嘬着唇角:“啧啧啧。世上哪那么多真心。好色就是好色。她若生得如同母猪。你还瞧得上吗。唉。本來我一直以为。聚豪阁能有今天的局面。头领亦必是了不得的英雄人物。沒想到阁主行止扭捏。言语作做。实在令人失望啊。嘿嘿。”
长孙笑迟目光凝止。缓缓笑道:“是啊……我确是爱她的美色。”
这句话说得如此坦诚。令得众人有种耳误的错觉。遥看水颜香脸色骤冷。呼吸若停。耳鼓中似乎都听得到她那扑嗵、扑嗵的心跳。
长孙笑迟远望橙空晚照:“她的容颜。就像这天边的夕霞。一千次地端详。便会看出一千种的美丽。这样的美色。又有谁会不爱呢。”
说罢陶然自顾地一笑。缓缓将头转向水颜香:“以前的我利令致昏。让你做许多不该做的事。你沒有怨尤。反而件件依从。有些我沒有想到的。你也替我去做。这世间沒有谁再比你更懂我。沒有谁。为我付出得比你更多。在这世上。也许会有比你更美貌的女子。然而她们站在这里。对我來说都是盲人面前的星光罢了。”
水颜香眶内一酸。感觉整个世界起了涟漪。回神时腰肢已被长孙笑迟扶拢在臂弯。登觉浑身暖意融透。整个人宣放出一种幸福的光辉。
长孙笑迟埋首轻嗅着她的发丝。吟哦道:“‘醉看英雄眼生媚。苎萝山下曾相对。少伯错手折青梅。方有夷光十年泪’。小香。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你的歌。你的心。你的苦。明白这世上谁对我最重要。就算是做作。为你。却又何妨。”【娴墨:自言做作。倒让人说不得。两个人相处时。说得再肉麻也不算做作。那时候往往还怕不够。此时当着人说。是感觉要生离死别。怕沒机会说了。苎萝山下。乃西施浣纱之地。水颜香自比西子。将小哀比作范大夫。如此简单的比喻。以往阁主岂能听不出來。只是听得出來。为了宏图大业。还要撑着这么做罢了。此时之言是后悔的话。也是虚假的话。男人骗女人往往如此。一开始乱骗。骗來骗去放不下。就说真话了。可这真话还有一多半是假的。至少要圆一圆以前的谎。使自己的形象不至于太难看。因为以后还要相处。女人这边。其实要看也能看得透透。至于点不点破就看人了。世界太大。有情郎自是难得。有个人处心积虑地骗你。然后骗得动了真情。你要不要。极少人转头就走的。大多数还是忍一忍。收了。为什么。因为要认清一个人、适应一个人、磨合到知根底太难了。很累的。所以哪怕你骗过我也无所谓的。不骗人的男人。这世上有吗。有。你能碰到吗。碰到了。能喜欢吗。要是结了婚。就更不好离。有孩子的。若不是男人触到某种底线。能忍就更忍了。】【娴墨二评:作为江湖三大势力之一的聚豪阁主。作者为什么要这样写。这一段很值得单独拉篇文章探讨一下。之前的高调进京。谈吐的从容文雅。应对曾仕权的风度。即兴发挥写诗的才情。种种迹象都显示此人不俗。可是到这里。他偏偏做出了一件最俗的事。从读者的角度。应该很期待阁主和郑盟主之间的龙争虎斗。加上东厂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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