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耀亭怒道:“都打一仗了,消息怎么这么慢。”
那汉子垂泪痛道:“虎爷不知,今天入夜后突然有大批东厂番子现身,他们带兵四处查封渡口,咱们湖岸几处泡子都冒了,我和几个弟兄见势不妙或隐或伏,看水面上也尽是官舰拉网巡视,封得死死的,实在弄不着船啊。”
泡子是内部行话,指的是水边的哨点【娴墨:洞庭太大,沿岸线建防护网确不现实,故以哨点做星形布局合理】,冒了就是暴露被端掉之意,瞧着他那两条打颤的腿,众人立刻明白:敢情从湘江口岸到岛上这过百里的水路,他竟是游回來的,【娴墨:游长途主要不在累上,而是如何克服体温降低,此时秋季,水毕竟凉,】
呼啦啦风声卷起,一袭红氅披來,那汉子回头看时,膝头登时一软:“阁主。”姬野平伸手扶住:“好兄弟,下去先烤烤火,暖和过來再说。”
众人听他嗓音虽然宏亮依旧,但肩头胸腿多处明显嵌有木刺和弹片,滴滴嗒嗒往下渗血,全身尽湿,看起來实在吓人,忙都围拢过來检视问候,姬野平摆手笑道:“炮打在船头上,我踩空呛了口水,沒事。”方枕诺吩咐:“快扶阁主到堡中调治。”
“等等。”姬野平道:“小方,咱们,。”
方枕诺截道:“进屋再说不迟。”使个眼色,过來架住了他的左胳膊要走,云边清一闪而出,搀住了姬野平的右臂,眼神里明显有种“提防有变”的意味,
方枕诺也不言语,扶姬野平进了石堡正厅坐下,众人随后跟入,唤随从取干衣给阁主披换,胡风也拿出随身药包剪镊,近前來亲自为姬野平清理弹片,云边清知他号称“黄歧山子”,于医药颇为精通,因此放手任他施治,却不走远,在旁斜斜瞄着方枕诺,仍带着回护阁主之意,
姬野平瞧出气氛不对,问道:“老云,怎么回事。”
云边清道:“这个问題不该问我,应该问一问咱们的大军师。”
姬野平扭脸看时,只见方枕诺凝神而思,不知想着什么,正要发问,却见他缓缓抬起头來,在众人面上环扫一圈,淡静地道:“龙大叔、虎爷,风兄,这一趟官兵虽去,却仍有可能组织反扑,今晚就请你们几位辛苦一点,把住南北两面和后岛,加强巡视,彼此多加照应。”
龙波树、虎耀亭和风鸿野彼此互瞧一眼,同时向上望來,姬野平道:“有劳三位。”三人遵令,拱手散去,
方枕诺道:“老卢哥、余兄弟、郎兄弟,前山狮子口一线就交给你们了。”
卢泰亨、余铁成和郎星克躬身同声应道:“是。”快步出厅,
方枕诺道:“云兄。”云边清笑截道:“怎么,你把人一个一个支走,现在又轮到我了么,你想干什么就直接了当地來,何必耍这些心眼儿。”姬野平道:“老云,你这是怎么了,火气怎这么大。”楚原想自己不是阁中人物,毕竟好说话些,忙上前把刚才争吵的事对他解说一遍,最后道:“云兄弟,今日官军來得突然,背后更不知设下多少阴谋诡计,我看方兄弟慎重一些也不为过,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为此伤了和气。”
姬野平听完拍大腿道:“嗨,可不是吗,这事错在我身上,跟小方有什么关系,老云哪,你不知道,我刚才的火比你还大呢,我挨那一炮栽进湖里,脑子震得有点蒙,幸得众兄弟拼死相救才捡回条性命,缓醒过來时瞧连个接应的船都沒有,气得什么似的,可是再一瞅那几个兄弟哪个身上伤的都不轻,我这心当时就凉下來了,炮这东西一打一大片,敌人來了这么多援军、这么多船,现在咱们主力又都不在,光凭岛上这点人出去,还架得住人家一轰吗,不是小方不讲情分,是我太莽了。”【娴墨:错了肯认,直人也就这点好处,此种人可以为将,不可以为帅,】
朱情道:“小山上人和陆荒桥身为武林前辈,所做所为太也让人气愤,阁主虽然一时冲动,可也不必为此过分自责。”
云边清冷笑道:“说的好,不过阁主,你虽不该自责,倒是该好好想想:现在咱们两千來兄弟被数万官军围困在岛上,能作战的主力又都提前被分批抽调到江西去了,倒底是谁让咱们落到今天这个尴尬局面,难道这里面真的沒有问題。”
此言一出,厅中气氛登时大冷,姬野平道:“老云,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怀疑小方……”
“不错。”云边清道:“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他虽然是李老的弟子,但上代的交情属于上代,他和咱们共事的时间并不长,咱聚豪阁早期以八百里洞庭为依托,从湖南起家,不住沿江向东发展延伸,又在庐山、太湖建立起两大平行主舵,这才形成了横跨数省、首尾呼应的全盛局面,洞庭君山是咱们的起点,也是根本,可是他來了之后却改变战略,将各种资源全力向长江中部转移,仅仅半年时间,调整之后的庐山鄱阳湖区已经超过万人,洞庭、太湖却只剩几千兄弟,形成了一个肚子大两头小的畸形状态,与其说这是一个严重的失策,倒莫如说是故意罢。”
江晚伤势较重,坐在旁边一直默默调息,已经恢复了些精神,听完这话眉心微皱,摇了摇头道:“云兄弟,话不能这么说,前者由于长孙阁主的退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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