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何苦折磨自己?若师父他还活着——”
秦曦冷冷打断他:“我爹死了。”她怎么可能忘记爹是怎么死的?一箭穿心,当场毙命,连一句遗言都不曾留下。未服用安神药的夜里,爹的死状每晚都会入梦,她忘不了爹临死前投向她的那个眼神,又绝望又哀伤。
“秦府大的没边,你若介意住在一座荒废的园子旁边,我命人给你另辟一处园子就是。”
“不必。”祁傲握了握拳,很想问她,她想抹除跟李轩的过去,那他和她的过去呢?他们的过去就这么不值一提?他们年少的(情qing)意在她心中几斤几两?
他还是没问出口,她已心伤至此,他又何必再在她心上添上一刀?能陪在她(身shen)边就很好。
纵然服了安神药,秦曦睡着的时间也不长,天际初亮她就起(身shen)了。她睡得浅,醒了再难入睡。梳妆时,听外室洒扫的婢女小声道,她下令不让慕容府的人进门,那些人退而求其次,干脆站在府门外等上一整天,秦府外人来人往,路过不知(情qing)的人还以为是府里出了不得了的事。
婢女虽尽量压低声音,那些话仍一字不差飘进秦曦的耳朵里,她面上不恼,从容站起来,掀起珠帘走出去,打量了几眼那两名嘴碎的婢子,用的是廉价的脂粉,手腕耳朵上戴的东西却有几分值钱,猜想过去就是受了旁人的好处。
在她的府里当差,却是为不相干的人做事,这般三心二意是高估了她的脾气。她不喜欢卖弄小聪明的人,曾经的小叶已是一个深刻的教训,她受够了被人利用的滋味。
那二人瞧她走近,还算识相地闭了嘴,秦曦对(身shen)边品阶稍高的婢女道:“她二人话多了些,不适合在我(身shen)边当差,找了理由调到别处罢。”
婢女低头领命,将那二人带离她的视线。秦曦一(身shen)月白衣裙踏出门去,外头下了微雨,空气湿润清新,算时(日ri)雨季该来了。她悠然走在回廊下,如一卷极美的画。历经命运转折,她的气质沉淀下来,孤寂又冷清。昔(日ri)的天真烂漫,再也回不去了。
她对慕容瑛真要刮目相看。过去的慕容瑛脸皮没这么厚,肯请独孤昊做说客,非要见她一面才肯罢休。彼时她用了一小碗粥水,正埋首于高高的一叠文书,一笔一划写的俊秀工整,书房的门和窗大开着,恰好能让她在抬眼思考时欣赏微雨的景致,才看完三五册,独孤昊找上门来。
她若晓得他是为了慕容瑛而来,该早一步让下人连带将他拒之门外。与慕容瑛有关的事,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独孤昊开门见山:“我见你对慕容瑛铁了心,是以来找你讨要一个(情qing)面。”
她批注的动作未停,眼皮更是抬也不抬,清冷吐字:“你凭什么?凭清露山上的救命之恩?”既然提到当年清露山的事,她的神(情qing)又冷了三分:“那条蛇为何袭击我,你心知肚明。”
他舍命救她差点死掉,她是个记恩的人,不曾起疑。偶然在书房里翻到一本书,上面记载了以药粉引蛇狂躁不安的法子,她想起那一(日ri)伏在他背上闻见奇怪的气味,心像跌进了冰窟。
她自嘲地勾起嘴角,当年尚不知人(性xing)可以如斯险恶,轻信了他愿意豁出(性xing)命救她,是真的想过在他陷入困境时,报之以诚,同样舍了命为他。
独孤昊不料她突然提及旧事,脸色难看至极,如今的她如出鞘的剑一样锋利,轻易能刺痛他的弱处,他一时语塞。
“慕容瑛下个月嫁人,担心你这一城之主不给她薄面,不肯赏光,才求了我找你一趟。眼下你新任城主,她算是你的盟友,你不出席观礼,传出去不大好听。”
独孤昊巧舌如簧,三言两语把她和慕容瑛的关系拎得门儿清,慕容瑛丢不起这个人,她秦曦更丢不起这个人。慕容家的一门之主大嫁,是整个秦州的盛事,她要了城主之位,以任何理由推辞不去,都说不过去。
“我以为她非你不嫁。”
“人是会变的,慕容瑛还有你我,皆是凡人,时移世易,没什么大不了。”
这话说的何其轻巧,短短一句,好像她受的那些苦都该一笔勾销了。秦曦握笔的手紧了紧:“你大哥的死,慕容瑛出了不少力,这就是你要帮她的原因?”
她挑起这桩密事,却是为了给独孤昊一个大大的难堪。
“你——”独孤昊气得牙痒,独孤乾死于“意外”,已是翻篇,她胆敢在这个节骨眼提起来?
他气急的反应等同默认,秦曦很沉得住气,搁下笔,顺手端了茶喝:“你好像很惊讶我会知道?给不了慕容瑛名分,却可以给她更想要的东西,你这般功于心计的人,我在你这里吃过亏,要猜到又有何难?”
独孤乾看似平庸,能让独孤世伯弃了独孤昊不选,想必还有几分本事,这样一个人坐了主位两年才暴毙,大抵留下他还有用处。可悲,生为世家子弟,到头来还是做了家族权力更迭的牺牲品。
独孤昊冷笑得扭曲起来:“怎么,我有了别的女人,你后悔当初没嫁给我?”
“我宁肯孤独老死,亦好过嫁给不(爱ai)之人。”
在秦曦看来,慕容瑛是自食其果,只不知哪家的好儿郎,要娶这样一个蛇蝎女子?
与独孤昊的谈话不欢而散,他气急而去,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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