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怀疑,若秦曦生为男儿身,父皇会毫不犹豫立她为储君,进而取代他的地位。
堇妃入宫后,父皇来母后宫殿的次数就少了,好几次他看见母后独自垂泪,对堇妃的忌恨油然而生。后来,堇妃难产而死。她死的那夜,雷电交加,疾风骤雨不止,父皇在殿外焦急地守了一夜。甫生下一个女婴,堇妃便撒手人寰,香消玉殒。
闻知堇妃死讯,他很是替母后高兴,那夜他躲在柱子后,见到母后跌跌撞撞回到凤仪宫,她踉跄进殿,一个没站稳跌在地上,神情如失魂般,口中呓语,近乎癫狂:“她死了,那个贱人死了,哈哈——,她终于死了——”
他觉得母后那时很是——可怜,他恨堇妃,也恨父皇,若不是父皇将堇妃的死迁怒于母后,母后怎会含冤离世?他那尊贵雍容的母后,行为举止堪称皇室宗族淑女的典范,因被父皇厌弃,郁郁而终。
一想到母后的惨死,龙潇两眼迸出冰寒的光,直直落在我脸上,恨不能亲手掐死我告慰他母后在天之灵。
“明日我会带兵出征,攻打南国。”李轩贪恋地看我,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生命。
龙潇不以为意:“你——真舍得离开她?她醒来后想见的人就是你,你此番回避,她定会怨你。出兵南国的事,朕会命袁将军前往,何况两国交战,不同儿戏,还需从长计议。”
李轩放开我的手,为我轻掖好锦被:“我决意如此,不光为了大齐,更为了她,忘忧植于南国,必有可解之法,我不会眼睁睁看她虚弱而死,就是她恨我,我也不会让她死。我不允许她死。”
又是这般昏迷了一日,我醒来时脑中混沌,两眼直勾勾盯着帷幔发呆,好久才回过神。
室内无人,全是陌生的摆设,格调也不是墨竹居的雅致,多了些奢华,我侧身而起,忽然眼前一阵眩晕,差点又跌回去,好在用胳膊撑住身体,方能勉强坐起来。
慢悠悠下了床,浑然未觉自己只穿了件单薄的月白寝衣,走了几步,就感觉疲乏,这副身子骨还真是虚弱。
梳妆台上的铜镜映射出我毫无血色的脸,才不出几日,好不易养出来的气色又差了几分。若是李轩见了,又该心疼我了。不知为何,一想到李轩,心里止不住一丝一丝的抽疼,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我好像也变得多愁善感了。
推开寝殿的门,朝外望去,果然是在宫中,我穿梭在九曲回廊上,湖上徐徐微风吹来,带了很重的凉意,我的身体一阵轻颤,差点站不稳。
碧波浩淼中犹见一人,身姿模糊难辨,直到晚风扬起一抹明黄色,我于是认出来那人原是龙潇,他身后跟着陈福,步子有些急,将陈福落了好几步之远,我竟错觉他是因忧心我而来。
又一波眩晕袭来,我不得不扶住身旁的柱子,龙潇似要出手扶我,到后来略带怒意地一甩衣袖,不屑地反问道:“风寒才好,便这般不爱惜身体,你当朕的皇宫养的都是些闲人么?”
在我面前,他从来都端着皇帝的架势,仿佛刻意强调他是坐拥大齐江山的君王,而我不得不臣服于他的事实。
我又不是他的妃子,以为我愿意待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么?到底顾及这里是他的地盘,又还不是惹恼他的时候,遂老实道:“我想见他。”
以为醒来之后见到的就是李轩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尤记得他为我精心准备了一场花灯会,陪我孩子气地猜灯谜;泛游烟波湖,放纵我任性玩乐。蓦地又忆起将要溺死之时,救起我的却是对我厌恶至极的龙潇,水下的那一吻,霸道而强势,我不禁红了脸,作出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
龙潇瞧见我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不由也联想到水下救我的一幕,他冷冷道:“你——”
我垂首,大病初愈后苍白的面色映衬出我身形单薄,更显得楚楚动人,惹人怜惜,便是深沉冷酷如龙潇,看到我这副模样,冷硬的心肠不免也柔软了些,语气跟着软了几分:“轩去了边关,你且留在宫中,约莫一年,你们二人便能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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