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月是不信这世上有神灵的,在她看来,若是真有神灵早该听到她的祈求了吧!跪了一天了,此时她才觉得所处的这座褔灵殿,与宫中其他宫殿相比,实在是小了点。为解无聊,便与采荷攀谈起来。
“这褔灵殿怎么这么冷清,像是极少有人过来!”她问。
采荷回:“这是皇后请了皇上的恩准修建的,为了祭奠锦官之战中无辜枉死的百姓,算是私建,自然小些。”
锦官之战!枉死的百姓!
璧月只觉胸腔中兀自涌出一股气,哽在咽喉中,眼中多一层冷意,攥紧双手促膝抱紧自己,这是她每次痛苦时会做的姿势。她想蜀国数万尸身又岂是王衢和韩仲玉修一座褔灵殿就能安息的。
采荷见她将头埋进身体中,略有轻微颤抖,以为她是受了委屈哭了。安慰道:“昭仪年轻貌美,以后必会得皇上恩宠!今日这些委屈不算什么,且皇后仁慈,以后恭敬些也就好了。”
她想她们以后是定然不会和平相处的,更别说是摆出恭敬的姿态。若想要在皇宫之中立足,必须得到皇上的恩宠,才能长久。
可如何才能得到恩宠?
入宫了,却并未见到他,而他也并未传召她。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还是……
璧月躺在一方陌生的床上,不觉思量万千,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又近了一步,她睡的并不安稳,又梦到了许多人,许多事。
昭熙二年,她披上嫁衣,走上和亲之路,嫁的是梁王最不喜欢的一个弟弟王衢。
父亲告诉她:此去梁国,是救蜀国数万之众。吾儿就是蜀国的英雄!
哥哥心疼她:万千西蜀兵不及你一人之力,是我安国侯府无能!
凝秋却说:我陪小姐去豫州!
豫州哪儿好了!豫州一点也不好!
豫州的襄王是个寡言不太爱笑的少年!时常躲着他的新王妃!
不让她碰书案,不让她碰兰草,不让她碰襄王……
不准她外出,不准她见生人,不准她离襄王半步远……
……
梦里剑柄上的睚眦与她怒目而视,直刺向她的胸膛,她倒在地上,还依稀记得那剑上的血一滴一滴的往下坠,周围都是血腥味……
汗湿透了衣襟,黏在身上,夜里风本就凉,如此更添一层凉意,她又促膝抱紧自己。素卿总是在细微的动静中觉察出她的不适,进来问:姑娘怎么了?
她并不改口叫她昭仪,也从未唤过她一声小姐,只唤:姑娘。
有时,璧月依旧会问自己:她会不会像曾经的那个她——背叛自己。
可是,她得不出结果!人心难测,又岂是在于一年的相处还是十年的感情呢!
犹记得那日他们弃舟登岸,改从陆路往幽州方向去了。驱车一路向北,偏巧遇上暴雪天,便在驿馆耽搁了几日。雪日无事,沈璧月寻着花香在后院的墙角处摘了几株腊梅,冰霜覆在上面,让它变得格外的玲珑剔透。看着手上的腊梅花,嘴角不由地有些微扬,只是忽又想到了什么,双目紧闭,眉头绞在一起,狠狠地将那花扔在地上。
“救我!”方要离身而去时,听到有人的气息喊着她。
沈长君坐在驿馆客房的案上,喝着热茶,说话时嘴里还冒着热气。
他问:“月儿,何故要救她?况她的身份你我一概不知!”
“原也不想救她,倒是她这双眼睛我很是喜欢,透着点力道。”她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似乎出了神,倒是教她想起往事来。
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她也见过一双很有力道的眼睛。
雪连着下了多日,半月之后,他们便又驱车北上了。
“姐姐,你便带上我吧!”
“姐姐”她意味深长地重复着,嗤笑了一声,“我此生最讨厌别人唤我一声‘姐姐’,你不必来向我讨乖,我救你一命不过是一时兴起,大可不必对我感恩戴德。”
“恩人,五儿自幼父母早亡,家中更无兄弟姊妹,那日若不是恩人出手相救,我便早已大雪覆尸,教野狼叼了去,五儿是个粗鄙之人,什么都不怕,乞愿在您身边做个端茶递水的粗使丫环,或是给您做个下车的人肉凳子也行。只求能一辈子跟在恩人身边,以图报得救命之恩”
“你什么都不怕?”她疑惑的问着,用极为空洞的眼神射向五儿的眼睛。
“是,不怕!”五儿用她透着力道的眼睛回答着。
“好,我这里有一把匕首”说着便将那匕首扔到了她的面前,“我从未见过人的心,不如,你把你的心剜出来让我瞧瞧,我想要鲜艳欲滴的赤色朱心,想亲眼瞧一瞧人心,它是否真的会变!”
话音刚落,五儿便将匕首刺进了胸膛,鲜血直流,一滴一滴的落在厚厚的积雪上,染红了地面,像极了冬雪里的红梅,耀眼夺目。沈长君上前夺下了那匕首,若不及时制止,这傻子当真是要将自己的心剜出来,捧到她面前。
“我替你取名素卿,从今往后你便作我的贴身侍女,你的心留着日后再给我!”说着便将自己的斗蓬取下来,扔进了她的怀里,独自一人钻进了马车内。
如此,素卿便只唤她:姑娘!再也没有喊过姐姐。
素卿为她掖好被子,趴在床头陪着她。璧月见她在,也安心许多。这半年来,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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