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皇贵妃连续两日都未出现在监场台上,已经让梁秀殳在内的监场官深感不妥了。
倒不是说这些收了银两,要左右秀女初选走势的监场犯贱——非得有人管着,替他们拿主意才行,而是无论他们如何拿定主意,却没有一人能真的堵住彼此的嘴。
只因入选的秀女人数本就是个限额,这些监场人人背后收着数人、又或是十数人的银两。
自第五日第八场始,备选秀女之中就全是来自京师之外的富家、乡绅家中女眷了。
初选头四天共七场,京师之中的达官贵人家中女眷多的场次,基本以一组选出二至三名为佳,一日下来,到头也不过六七十人住进后殿。
而即便如此,要将入中选人数控制在五百人之内,就意味着第五日开始,除去京师外频出美女的江浙一带,每组略多选出一两名,其它地区则是需要在一组十九人之中,至多选出一位。
可是在那些区域,慷慨解囊只为家中女眷顺入中选的亦大有人在,故而监场们犯了难——如此秀女数量甚大,而中选之位所余极少的状况,对于这些收了钱准备办事的监场而言,就是一个僧多粥少的场面。
先前不希望娘娘对初选严加干涉的众人,此时反而想起郑皇贵妃娘娘来,因为有她在,落选多少就有了说法——“娘娘觉得不可”。
毕竟总不能与那些送银两来的人说“吾等监场之间亦有与利相关之龃龉”吧。
所以在瑛儿被派去宫中查探消息同一日的傍晚,结束了一天监场的梁秀殳正转身要从监场台上下来,向大殿内娘娘禀报第六场与第七场的结果,却被其他监场拦了下来。
“梁公公且慢走!待听我等一言。”十几人一人一言,说的又是一个意思,分不清谁是领头的。
梁秀殳站定,“敢问诸公有何事与梁某相商?”
众人一瞬无了叫住梁秀殳时的洒脱,犹犹豫豫地不知该怎么开口。
梁秀殳不明就里,想到已经是这个时间,再晚到了用膳的时间,想必郑皇贵妃就更无心搭理自己了,前两日发生的种种还不知娘娘此时的反应,他心里着急,便有些催促,“梁某此时正要往大殿之中,向娘娘报今日之结果,若诸公如此,不然由梁某去了再回,再仔细商讨如何?”
众人也是你说也不是,我说也不是的样子,两头为难,终于在梁秀殳“唉”一声要离开时,其中一人才叫住他,一五一十把大家共同的顾虑说了出来,并求梁秀殳此去大殿,捎带问一句娘娘后几日的安排。
梁秀殳想到那天因何禾的事,也是这样被众人推在最前,如此再见此状,心里难免愤懑,“诸公他日言娘娘在初选之中横加干涉,因而以秀女何禾为由,央梁某迫使她接连两日都未再来这处监场台;如今见事不如意,又再要梁某出头,求娘娘返这监场台。恐怕……”
他原本想正颜厉色一些,但毕竟监场之中还是有几位站在郑皇贵妃与皇三子一侧的大员,故而尽量控制言语之间没有那么多针对。
众人被梁秀殳这一句说得是面红耳赤,似乎意识到在这件事上,颠三倒四提出要求的确是自己这一方。
“不妨如此,”梁秀殳暗想也不能总是便宜这帮大员,自己当时感受到的压力,这些人理所应当也要感同身受一番,“诸位不妨与我同去,梁某一己之力能成什么事,众志成城,娘娘见我等一同前往,有求于她,未尝不会心慈;即便有火要发,吾等皆在一处,也有那法不责众的说法不是?”
在场的人听过梁秀殳的这通揶揄,说是恼羞又不敢成怒,倘若真吃下这一套激将法,如梁秀殳所言真都到了郑皇贵妃跟前,彼时要挨起骂来——前两日才由梁秀殳领着,在大殿前“人多势众”地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因此即使是乍一想,想到被骂的一幕,这些人都觉面子上实难挂得住。
众人推脱的言语不绝于耳,梁秀殳认定“逐利”的时机到了,“诸公方才所言之事,无非就是他人花了钱,咱们却没办成事,可这些他人也未知这行宫之中发生何事,缘何不上下联系一番,再问这些人要一笔?”
梁秀殳混迹后宫多年,在万岁与郑皇贵妃身旁又浸淫良久,周旋于上下之间的这种事,做过的次数已经数不胜数,此时不过再想起来而已。
他联想到那日皇三子与何禾两人的眼神交流,心中就有一番构想,这两日虽没亲眼见到郑皇贵妃与皇三子,但翊坤宫一块儿前来的那些宫女、太监又岂是闭目塞听的?随便打听两句,既知郑皇贵妃之于秀女何禾的安排,本来梁秀殳也无时不刻被认为是皇三子一侧的支持者,如今得知这消息,自己趁机活动活动又有何不可。
再加上这一刻众人所言“秀女中选位置僧多粥少”一事,梁秀殳自信满满,打算两件事当一件事办。
众人被“上下联系”“再要一笔”弄得云里雾里,只等着梁秀殳揭晓谜底,却没成想他转身朝向大殿方向,手一挥,“此时还需诸公一同才可,还是都随梁某来罢!梁某言声,诸公在一旁附和即可。”
话已如此,且再如何,梁公公也是代司礼监掌印,又是万岁与郑皇贵妃面前不可或缺之人,监场们此时若还不响应就显得有些不识趣了。
于是,一行人紧赶慢赶地朝大殿走,而同时,金靓姗正在殿里坐等瑛儿从皇宫回来。
殿外零零落落的脚步声传来,一听就知不是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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