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帛逸没想到这美丽欢脱又十分有胆魄、有骨气的小姑娘,居然……她居然能把碧玺引魂兔的与舍与得看得这般清浅!好端端的说要送,便是真要送给自己么?
帛逸只有一十一岁,这个年纪半大不大的,到底还有着孩子的稚嫩气,没过脑过心就摆手连连:“不行不行,这是上官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我不能要!”
可这人一急就难把事儿给办个周全,他没注意小姑娘这时候正把兔子往他这边儿递过来,而他又只顾着摆手回绝,于是一个没接稳,那整块儿上好白玉璞锻造而出的碧玺引魂兔,便直直往地上给坠落了下去!
“哗啦——”
那是比流水还要清越泠淙的声响,却充斥着莫大的惶恐、缪绕着十分的绝望。
这件已在上官家老宅祠堂里供着养着受了百年香火,传了一代又一代,沐风栉雨几世沧桑轮转,经历与眼见了太多福祸,也不由己的引出惹出太多福祸的碧玺引魂兔,至此终于随那极富戏剧性的无心一摔,而在刹那碎成一地晶耀琐碎;情仇恩怨,一晌全消!
屋内空气因了这突兀变故而“滕”地绷得又紧又死,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二人错愕,又许久后小姑娘最先恍了恍神复苏过来,皱着眉心摇摇头徐念一句:“罢了,罢了,此乃天意……”她秀丽的面孔蒙了一层微冷的风霜,这般老成与茕黯的神色,与她九岁的年景着实不相符。语尽不曾再有太多关乎悲喜的一轮变幻,眸色往那残缺破碎没了原貌的玉兔碎片间扫了一眼,转身便走,不吐一字。
帛逸见她要走,心口莫名其妙就狠狠的一揪一痛,牵着扯着十分着急:“姑娘是上官家的哪位小姐?”忙在她身后脱口急问。他方才听到她称上官老爷一口一个“爹爹”,心知必然是这上官世家里的一位小姐。
小姑娘没有走心,足步未停随口便道:“我叫殊……”又猝地驻下步子顿了一顿,黑白分明、若天将晓的灵灵眸子微动几动,心道这兔子乃是我偷出来并打碎的,我的身份若是被他知晓了说出去,万一日后害我受到牵累可如何是好?毕竟他是皇家的二皇子,又与我仅有这样一面之交,着实有些危险!却不如把他哄过去,到时候即便这捅出的篓子被追究起来,他一见那以为的人并不是我,心知是我哄了他,也找我不到了!
于是抿抿唇兮铮然回眸:“我是上官家五小姐,上官忻冬。”嫣然巧笑、顾盼剪水,足髁袅娜一转,临别时于帛逸处落了一瞥惊鸿善睐多情的清丽眸波。
门扉“吱呀——”一声嘶哑叫嚣,四野重陷入夜之静好。被朗春月夜埋天葬地的经纬包裹着,一切一切温柔的晃碎了心扉。
帛逸不由唇角上扬,俄顷便又感到一股彻骨入心的惆怅!伴有微苦低回,伴有血脉喷张,伴有陡旋而起的那么那么浓墨重彩的深厚执念……我要得到她,我要她!
他突然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烛焰袅娜,朱颜犹在,没有谁察觉到,铺着水墨青石砖、点着红碧花纹饰物的地表上,一缕青烟于那碎了的碧玺引魂兔间轻微缓慢的升腾起来。一圈一圈、一缕一缕,十分低调、十分沉默,似乎带着诡异而又缱绻温存的一抹笑意,于无声无息处渐渐撒化在了无垠的夜之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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