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1)
“云墓生,你是要反吗?”
朦朦细雨笼罩了凤歌城最宽阔的朱雀大道,青石板上马蹄阵阵,刀戈之声不绝于耳,白须金甲的老将横枪立马,怒视前方高头大马上的男子。
男子头顶雕花银冠,上插一银钗,有些湿意的墨发随意的披在肩上增了些许桀骜,胯下战马本如雪的四蹄血红,不知踩了多少的尸体才染成这般颜色,听到老将的喝问,男子神色淡漠,垂着眼帘不急不躁道:“老将军,我素来是敬你三分的,你来说说今日的的事情谁之过?”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多说无益,你若是立刻退出皇城,交上兵权,我可以劝说皇上不追究今日之事。”
俊朗男子不屑的笑笑,没有接话,许久后缓缓道:“我想宰了皇帝,却希望皇后还是皇后,老将军家族世代侍奉君王,不知可否有些好的建议?”
老将一愣神,面色变了又变,愣愣看着前方从千军万马中杀过来后却依旧称得上风度翩翩的男人,手上沾染无数的鲜血之后,一身黑袍的渤海郡王云墓生身上除却阳刚威武之势外多了些许的阴柔之气。
隔着细雨,老人忽地忆起与这少年初次相见时也是这般天气,自己一身寻常衣裳,坐着轿子从皇宫出来,一群踏马高歌的少年从侧而过,其中那第一的身姿就是一夜名声传遍凤歌城的云大公子。
那是少年云墓生第一次来到皇城,惹得多少未嫁少女夜夜思梦,后来一场不明不白,招来满城风雨,才疏学浅成了笑话的女子许了瑞王府,朗如清月的少年远征边荒。
少年第二次来皇城的时候自己同样是在这朱雀大道上见到了他,或许那时已经不算是少年了,也是今日这般形象,气魄雄浑,威风凛凛,只是那时的他是帝国最大的功臣,压得四方诸侯喘不过气的渤海郡王。
今日是这人第三次进皇城,不是一身朝气的少年,也不是战功赫赫的将军,而是口中说着杀掉皇帝霸占皇后的反贼。
转眼已是六七年,像是宿命般,这人三次踏进皇城自己居然一次不差的全部遇上了。看着策马上前抬了抬手中长枪的男子,老者问道:“那天晚上不是不明不白,是你心所愿?”
萧瑟风雨之下,搏杀的悍将军卒们离得远远的,四蹄血红的墨马缓缓上前,青石板上的马蹄声被四周呐喊盖过,在剩下三五步的时候,马上的男子结束了沉默:“对,我心所愿,她若心喜,那便天涯海角不离不弃,她若是不喜,我便护她一世周全,一如往昔。”
白须老将冷冷道:“你若是那般心悦她,昔日为何不争取?我想没有几个姑娘会拒绝你云大公子的浪迹天涯之邀吧。”
黑衣男子不再抬头,似乎要把马儿的一只耳朵看出花来,许久后不轻不重道:“我替她谢过老将军这几年的帮衬。”
老将今日诸般情绪激荡后如今只剩下无穷的悔意,若是早知那场不明不白原来只是少年的心意之举,早知那一次次表面的羞辱嘲讽下装着少年人不敢说出口的朦胧爱意,便是放他功高震主又如何,盼着她过得好,他自然会守好她的皇后桂冠。
只是无论心中如何不甘后悔,老者还是清楚的知道这是双方的生死场,既然遇见了,那就得死一个,轻咧嘴角嘲讽道:“她的丈夫是当今皇上,她的父亲是雪侯,她的兄长作为帝国英雄在外征战,目前尚无子嗣,不知你这叛贼与皇后娘娘什么关系,有什么资格替她谢我?”
黑甲的男人听闻这般刺耳言辞陡然间面色狰狞,眯着眼死死的盯着老人,额角青筋暴起,似乎随时都会跃起杀人,不过老人也丝毫不让,淡淡的嘲讽一直挂在嘴角。
许久后男人深深叹了口气,垂下眸子缓缓拨转马头,名为卷云的骏马一路小跑向南。
“你当真必杀皇上不可?”老人在男子身后冷声质问道。
男人的背影苍凉桀骜,却未有石破天惊之语,只是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老将军看着男子逐渐远去的背影,脸色却没有丝毫好转,男人没多说话,但是自己却清楚的猜到了他的意思,摇头的动作若是换成语言的话一定是:“那得看她会不会殉情了。”
在距离老将军百步开外的地方,墨发银簪的男子一抖缰绳,烈马卷云蹄下生风,转过头一路狂奔起来,带着不似马匹的凶狠冲向了金甲银须的老将,那滴着血的衣角让老将军恍然惊觉那个总是当作没长大的晚辈看的少年已经长成了让四方诸侯闻风丧胆的渤海郡王,长成战场上一位无敌的战神了。
“好,来的好,老夫会会你云大将军。”老将一声怒吼,提枪跨马而前,老将胯下棕马虽不似四蹄踏雪的卷云神俊,但也是难得一见的名马,跟随老将辗转过一个个战场,虽老尤壮,此时甩开四蹄奔驰。
二人皆是用枪,老人素有凤歌国第一枪神的美誉,曾一杆虬龙纵横四方无敌,只是年岁渐长后大多留在朝中,世间年轻人知晓的枪神反倒是擅长用剑的渤海郡王。
只有一些老兵时不时吹胡子瞪眼的和小辈讲那秋老将军才担的上名门正统的枪神,只是一直没人理会,渐渐讲的也就少了,今日新故事与旧故事的主角终于迎来了生死一战,像是两个时代的碰撞。
黑金两色错过,云墓生的枪尖上一滴血液在卷云的奔跑中被颠落,两人就在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交换了位置,老将扭头看了眼从肩部盔甲边缘不断渗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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