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面人还沉吟着没说话,三娘便卸下头发上一支乌银点翠的银簪,看看对方,又褪下两只腕上的金镯子,身子轻轻发抖,仿佛十分惧怕。她身子微微向前伏,反把沈放一人遮在后面了,这么说着,她就象止不住害怕地反向前面蹭去,她身材本就瘦削,这么一步步轻微颤动更显得娇怯了。沈放以为她吓傻了,忙伸手向她一拉、竟没抓住,要跟上前,却见她一只手在背后向自己轻轻摇了摇,明明是阻止自己拉她,正不知她是何打算,想起她在车上的话,也只有停住了。
那四人果然目光齐齐盯在那金镯上,那镯子本身并不重,但是镇江府沈家的旧物,做工精细,扭丝镶翠,一望就知能换不少银子。中间那个身材瘦长、长了一对扫帚眉的人不由咽了一口唾沫,使劲咳嗽了一声,像勉强压下心头贪念,干着嗓子说:“不敢,夫人误会了,我们不是劫匪,不要钱,只是来请人的。”
这回三娘子脸上一楞,问:“愚夫妇并不认识诸位呀——这请字从何而来?又在这么荒郊野外的,你们主人是谁?有这么请人的吗?”
那汉子一脸恭谨,拱了拱手说:“我们主人就是奉秦老相爷之命叫我们来请沈先生及乃眷到府上一会的,在别处耳目众多,只好在这里恭请了。”
沈放也没料到原来还是为吴江一词的那档子事——逃了这么远,竟然还是没有躲过,想想心下也不由骇然——这姓秦的一人,竟然如此爪牙四布,自己刚刚到了余杭,他怎么就知道了?他自己倒无所畏惧,只是、只是,带累三娘了。
却见三娘已改了脸色,发作道:“我们相公到底犯了什么事,值得你们这般画影图形的缉拿!竟然在路上拦关卡了,当真没有王法吗?——你们几位、是哪个衙门的?”
对面中间那人表面上还是满脸笑容,口中道:“不敢、不敢,夫人别和我们一般见识,我们这些跑腿的知道些什么,都不过是赶车吃饭的苦哈哈,也是奉命行事。还不是从秦丞相那儿接的令,我们也没那个福份,只是我们当家的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了。据说沈放先生前几个月在吴江长桥写过一首什么词,万岁爷都知道了,是秦老爷想见先生一见,就叫我们这个……这个来请了。”
三娘子见对方态度还好,面容转温,点头道:“这还象话。”回头道:“傲之,去是不去?”
沈放随口就道:“不去。”说完之后看看对方四人的架式,已知去与不去早由不得自己了。
三娘子却放软口气:“可是你看看,这去不去还由得了咱们自己吗?”
沈放的脸便青了。三娘子却轻声劝道:“其实去了后,只要相公软软脾气,说不定也不会太槽糟,毕竟沈家是江左望族,加上相公之才,在朝廷中也是有人知晓的。论人论事,也不见得就一定是坏事。只要相公随和些,说不定那秦相爷还会赏识相公的才华,就此青云平步了呢。”
说完,她一脸浅笑地看着沈放,沈放却不由一脸怒色,双眼直瞪着她道:“三娘,连你也不知道我的心!嘿嘿、不过是为了吴江长桥上一首词,也没说什么,他真的就想逼尽天下苍生三缄其口吗?土可杀不可辱。还说是‘请’,叫这么几个车把式来这不是绑架吗?”
三娘子又问了一遍:“相公,你真的不想去?”
沈放摇摇头,三娘却似面有喜色,轻声说:“其实有好些事还是可以自己做主的。”说着抬头看看对面那四人,又回头望望那车夫,一脸诧异道:“咦、原来你们都喜欢戴这样毡帽,余杭人都喜欢这样的帽子吗?”给沈放赶车的那车夫嘀咕了一声,不知在说什么。三娘子已走近那拦路的四人,央求道:“四位大哥,我家相公脾气爆,去了也没什么好处,还别气着秦相爷他老人家,你们就放过我们这一马吧。”她似是也觉得空口白话打动不了人心,说着又褪下两只耳朵上的耳环,在手里掂了掂——那耳环上镶有两颗水钻,品质不俗,加上那镯子与簪子,这几样东西和在一起份量也就不轻了。
她连那镯子和簪子就一起要递给那个长着扫帚眉似能做主的人。
那四人的目光已被首饰胶住,可是奉的命令想来极严,不敢违扭,口里只说:“不、不……娘子,这个我们做不得主”,三娘子右手的点翠乌银簪去势却忽然加快,将到那扫帚眉胸前时一簪就直刺入那人的胸口,那人痛呼一声,三娘却毫不手软,手腕加力,已深入心口。旁边那一对门神似的兄弟还没反应过来,三娘子已左手一挥,两杯耳钉已化做两枚暗器直向其中一人双眼飞去,她手法极准,离得又近,正中那人双眼,那人哀嚎一声,惨叫倒地,双手伸手去按,可是那对耳钉已深入脑髓,他只抖动了两下就猛地一挺死去了,三娘子同时右手衣袖一挥,袖中不知有什么锋芒一吐,另一名壮汉就见喉间蓬出一蓬鲜血,仰天而倒,最后一个胖子刚想上前,三娘子一只金镯已击打在他腕上,那是最柔弱的“关寸”,那胖子手一松,手中铁锁掉下来正砸在自己脚上,他方痛呼之际。三娘子已伸袖朝他胸前一按,他胸口就多了个洞,双眼直盯着三娘,“扑通”一声倒下。
这一串动作极快,那几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被三娘这么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子放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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