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也可以用一句俗话来形容黄秋艳,“光看着贼吃肉,没见贼挨打”。
她只想着承包一个厂子能挣多少钱,居然一点都没考虑到,如果你们承包亏了咋办?
承包一个厂子,可不是小数目啊!
梁进仓在想,也亏得她敢抬出城关镇农修厂来举例子。
看样子,她确实对农修厂的现状有所了解。
按道理说,既然对农修厂有所了解,就应该明白农修厂为什么要承包?
农修厂的工人为什么全部支持承包?
还不是因为农修厂一直亏损,工人干着满勤,却只能发得出一半工资。
承包人承诺,承包以后发全额工资,工人们怎么可能不支持。
可是木器厂的情况,正好跟农修厂反了。
木器厂工人的工作热情完全调动起来,规章制度得到了很好的执行,跑冒滴漏都堵住了,厂子的经营状况达到最佳状态。
这已经很好了,不需要承包啊。
你承包了以后,充其量能维持现状,对工人们来说,承包和不承包没什么区别。
甚至如果经营过程中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厂子出现困难,工人的利益首当其冲会受到损害。
而且刚才桌上黄秋艳隐晦地提到,木器厂还有进一步的开源节流潜力可挖。
梁进仓也就隐隐地感觉到了不安,如果说木器厂目前情况下还能继续开源节流的话,那就只能从两个方面下手。
第一就是降低单件产品的加工费用,也就是说,从工人手里扣费用。
梁进仓之所以作此猜想,就是听到黄秋艳提到,木器厂工人的工资,在整个夏山镇那是最高的,甚至有些过高。
她既然这么想,那不就是想降低工人的工资水平,达到节流的目的吗?
只是她不明白,像农修厂现在只发一半的工资,只要承包人承诺发全额工资,那么肯定会得到工人的支持。
而木器厂的工人工资已经是现在这个水平了,你再继续提高工人的工资水平是可以的,但是坚决不能往下降。
工资这东西,低了可以往上升,但是升上去了就不能降。
往上升肯定会欣喜地接受,往下降却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
你要敢降工资他就敢跟你造反。
另一方面,就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向钱看”思想,很可能会为了节约成本而不惜在生产过程中偷工减料。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偷工减料有可能在短时间内降低成本,但是同时也会在短时间之内就让夏山木器厂臭名远扬。
真要这样开源节流的话,那么他们承包的木器厂,倒得更快。
从她们这些急功近利的言行里面,就让梁进仓像亲眼看到一样,能预见到最后的结果。
可是预见到又能怎样?
去劝说吴氏父子吗?
他们也不会听。
反而还会以为自己只是为了帮助孙延成等人,仍然在不遗余力地阻挠承包。
现在这父子俩啊,已经被这位能力超强、一手遮天的黄秋艳完全折服了。
梁进仓知道他们不会听自己劝。
就是听自己的,他也得掂量掂量要不要费那个劲!
自从狗咬跟周寡妇那事出了以后,梁进仓感觉自己受到了教训。
不要以为自己知道社会发展的趋势,能够更深更远地把握住时代的脉搏,就随随便便地去帮助人。
更不要随意去改变人。
对于自己的改变,能引起什么样的蝴蝶效应,自己是完全无法把握的。
你当时以为是帮了别人,给别人带来了好处,但是这个好处,对于那个人来说也许是个陷阱。
就像狗咬一样,如果一直是个浑浑噩噩的穷光棍,他绝对不会惹来周寡妇的仙人跳。
也不会遭受一夜的酷刑。
还吹了瓶敌敌畏,摸了摸阎王鼻子。
如果不是那天早上自己和建刚过去的话,相信狗咬早就已经死不瞑目了。
那么自己帮助他发家致富,其实是害了他。
所以啊,不管是对亲朋好友也好,身边的人也好,还是让他们顺其自然,自由发展吧。
不要动不动就热心肠地去改变别人的命运。
因为你不知道最终的结果到底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现在木器厂的事,自己作为孙延成和石国良的好友,已经尽力,但是很明显,就黄秋艳那疯狂劲儿,谁也无法阻挡木器厂的承包了。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只能随你们的便。
梁进仓陪着他们其乐融融一家三口出来,去柜上结账,才知道吴新刚已经偷着来结了。
饭店女经理还没走,坐在远处一张桌子旁喝茶,笑吟吟往小梁这边看着。
一看她那神情,就知道她是有意在等这个未知的女婿。
吴光荣一看镇长夫人在那坐着呢,赶忙走上去打招呼。
刘经理对吴厂长相当客气,笑眯眯看一眼小梁,然后问吴厂长:“你们是不是也有亲戚?”
“……”吴光荣一愣,不知道刘经理这话从何说起。
刘经理笑道:“你们家跟放映员小钟有亲戚,小钟是小梁的姐夫,我就猜你们跟小梁肯定也是亲戚了。”
呃!
吴氏父子的脸色都有些发绿。
怎么说呢?
刘经理这算不算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们爷俩就怕提钟振军,提起来就窝心。
可是能怪刘经理吗?
人家说的难道不是“实情”?
也不是故意恶心你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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