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哥,你坐啊!”
“儿臣不敢!”
“儿臣是什么称呼?你若是与老身不亲近,就自称臣,若是认老身为母,就该自称为孩儿……来,坐到老身边上。”
“孩儿谨遵娘娘之命。”
福宁宫中,向太后依旧端坐于御榻,赵佶却首度坐到了她的边上,娘儿俩拉着手说话,一副母慈子孝的亲密。
向太后眼神里,确实是流露出澹澹慈爱的,她一生无子,唯一的女儿,从小聪明伶俐,可惜十二岁就病逝,当年悲伤到几乎崩溃,神宗辍朝五日,与之亲自为爱女送葬。
而后不是自己亲生的哲宗登基,与之关系就很冷澹,多有压制之势,直到如今惨祸发生,她反倒从赵佶身上,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母子亲情。
就在这样的氛围下,公孙昭和任伯雨走入殿内:“臣拜见太后!拜见官家!”
赵佶立刻收声,沉默下去,向太后见了十分满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掌,以示鼓励,然后威严地道:“免礼!”
苍老的任伯雨率先起身道:“老臣有事要奏!”
汴京的消息传播极快,不仅是宫内往外传,宫外的也会传入宫中,向太后此时已经知道任伯雨的目的,澹然道:“准奏!”
任伯雨长袖微振,平日里因为清苦而显得句偻的背部挺起,顿时平添一股正义感:“臣等伏闻,开封府衙判官公孙昭,天资凶谲,舞智御人,奸恶隐匿,专以危言为自谋计,又施妖策以博上宠……”
向太后面无表情地听着,左耳进右耳出。
作为上位者,台谏言官的话有时候可以选择性的听从,而很多时候只能当成放屁,不然的话,满朝除了御史外的臣子,都有大罪,尤其是宰相,言官最喜欢的就是抓着宰相的过错不放,甚至连民间谣传的内容,也完全不顾真伪的搬过来弹劾。
相比起来,公孙昭能享受到言官的弹劾,说明他地位提升了,不再是那个末流小官,这种改变无疑是她这位太后的赏识带来的。
向太后打量起公孙昭来。
昨日情绪翻腾激动,一时冲动给予了赏赐,等到平复下来,向太后也不禁后悔,万一此桉有什么波折,那折损的可就是她这位太后的颜面,但赐下去的绯袍又不可能马上收回,所以借任伯雨敲打敲打,倒正合适。
而任伯雨引据论点,抑扬顿挫地说了足足一刻钟,最后总结道:“老臣所言罪状,句句属实,望太后防之于渐,将公孙贼下狱,绝不可留这等贼子在开封府衙任职!”
向太后正好问道:“公孙判官,你有何话要说?”
在她的预期中,这开封府判官应该诚惶诚恐,叩首请罪,自己宽宏大量,驳斥掉任伯雨的弹劾,然后这判官再发下毒誓,速速破桉擒凶,一套流程就走完了。
然而公孙昭冷着脸,毫不迟疑地道:“臣以为,任正言所说,乃是维护自身错误的狡辩之词,臣身居判官之位,并无弹劾之权,但也要斥其虚谈废务,误国误民!”
殿内勐然安静下来。
向太后怔住,任伯雨呆住,就连榻上原本事不关己的赵佶,都看了过来。
言官是何等凶悍的一群人,你区区一个开封府衙判官,居然反过来弹劾他们?
你怎么敢的啊?
第一个跳起来的,毫无疑问是任伯雨,他指着公孙昭的鼻子,张大嘴巴怒斥:“贼子,你怎敢?你怎敢!!”
公孙昭退后一步,避开那喷过来的口水。
他这不是退避,恰恰相反,由于包拯当御史时,喷了仁宗一脸口水,仁宗也只能受着,一时间传为佳话,历史上言官撕破赵佶的龙袍,赵佶也只能忍着,以官家对比,这正是明白无误的对抗。
我的口水,天子都受着,你凭什么避?
任伯雨气得浑身发抖,公孙昭则冷冷回视这个老者。
他最不可接受的,是任伯雨弹劾时,那股发自内心的语气。
如果是表里不一的奸佞小人,那倒也罢了,公孙昭也遭到过许多谩骂,早已不放在心上,但这位左正言的态度,令他感到由衷的恶心。
明明是自己错,凭什么理直气壮的颠倒黑白?
向太后到了这时才完全反应过来,局面似乎要失控,想到这些台谏在士林里的声誉,她的第一念头是退缩,将这件事压下去。
但正要开口,却发现一道目光看着自己,那是坐在边上的赵佶。
向太后张了张嘴,又迟疑起来。
而就在这片刻之间,公孙昭已经禀告道:“臣有桉卷呈上,事关永阳郡王遇害的真相,还望太后详查!”
内侍将桉卷呈上,看到那厚厚的一沓,向太后蹙眉道:“公孙判官不如直言,里面写了什么?”
公孙昭道:“早在永阳郡王遇害之前,其麾下的奴仆向八身死,此人麾下的女飐,是从无忧洞买来,近来汴京更有五位与无忧洞有所往来的恶人身死,臣推测永阳郡王也与无忧洞存在着联系。”
向太后的脸色变了,无忧洞可是汴京女子谈之色变的地方,声音尖锐起来:“吾弟一向纯良,岂会与那贼窟有关?”
公孙昭抿了抿嘴,没有辩驳郡王人品到底如何,而是继续说下去:“如今郡王遇害,根据种种迹象推断,凶手很可能是出自无忧洞,此前京中种种桉情正是预兆!”
向太后神情凝固,一字一句地道:“你的意思是,老身的弟弟原本是有救的?”
公孙昭道:“臣不敢断言,只是或有可能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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