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般的语气由不得永宁继续争辩,随着一声关门声响,偌大的屋内又落了清净。金钗红衣的新娘独自坐在满是瓜果喜糖的案桌旁扶额神伤,明媚艳丽的红妆难掩杏眼低垂,望着倾倒的酒渍心中又是一番自责。
阿娘生前将月影教独一无二的医术倾囊相授,为的就是让她医者仁心救济苦难,可如今她为了自保竟在大婚之夜对自己的夫君下手,倘若阿娘在天有灵,一定会责备她吧。
这毒并不害其性命,只是引发些失眠晕厥的病症,只要定期服用解药便对身心无碍。如今圣上对爹爹手里的兵权虎视眈眈,若是自己的手中捏不住任何把柄,岂不是变成了任人摆布的棋子。
内灯火通明,换上便衣的三殿下不似刚刚那般庄严隆重,倒更有几分少年意气。守在一旁的锦翊寂静无声,只待油灯燃尽之时为他点亮桌台。
陈景虽手握经书却目视窗外,细细思索着寝殿那位究竟意欲何为——这温永宁不光给他的酒里下了毒,竟也没放过自己那杯,当真是心思缜密。
这等寻常毒药倒是伤不了从小泡在毒罐子长大的他,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身陷权谋之争的苦命人罢,不过竟有如此胆量对当今王爷下手,当真不简单。
“锦翊,这几日盯好三王妃,若有异动随时向本王汇报。”
翌日,天才五分亮二人便候在宫门外,各自伫立在侧,场面一片寂然。
二人身着华服锦冠,中规中矩地拜见了帝后以及王公贵胄,在外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对内却是互无交集。
待到圣上召陈景去商榷要事后,杨皇后的传唤丫头连忙叫住了要走的永宁,“婢女见过三王妃,皇后娘娘正在瑞仪宫等着您呢。”
这威严的皇城永宁只来过一次,可就在那日便害了阿娘性命,宫内的一砖一瓦皆是她的噩梦。如今三年过去了,这深墙大院依旧如此令人窒息。
瑞仪宫内,杨皇后正气定神闲地端坐在凤椅上,一席暗红长袍绣着金丝祥云纹,头戴宝石镶嵌的蝴蝶簪,光是一道深不可测的眼神便令永宁有些惴惴不安。
只见杨皇后向侍女们挥挥手,“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有些话要单独跟三王妃说。”
待到房门一关,杨皇后一改庄严的模样走向永宁,眼里满是慈爱地握紧她的手,哽咽道:“好姑娘,这些年你受苦了。”
面对此情永宁有些不知所措,微微蹙眉又浅笑道:“母后言重了,能够嫁入王府永享清福是永宁的福气。”
看着眼前温文尔雅的姑娘面容姣好,眉眼间与她的母亲生得几分相似,一想到当年在月影教与挚友相知相伴的那些年,杨皇后不禁鼻子一酸,潸然泪下。
杨皇后牵着永宁的手走到茶桌前坐下,轻轻撸起袖子,将温热的茶水倾倒在洁白的手臂上,霎那间一朵五瓣花儿似的朱砂印记显现出来。
惊诧不已的永宁压低嗓子,“母后,难道您就是阿娘口中的沐心姨母!”
阿娘曾提到过自己年少时有一位至交,她的噬心咒印宛如一朵桃花刻画在其右臂,后值时局倾覆,便与这位友人再未相见。
“那日她本该带你来见本宫的......”杨皇后放下衣袖微微点了点头,眼神随着回忆飘向多年以前,“当年的月影教以救济苍生为己任,不仅行医救人,还会收养流落街头的孤女。当年在晋北本宫与家人走散后恶疾缠身,便是被你的姥姥救下收为月影教弟子,自幼与你的母亲江礼月一同读书习字,情同姐妹。”
听到关于阿娘的消息永宁再不能掩饰自己的迫切之心,“那后来呢?母亲为什么会从晋北逃亡至临都?”对于当年月影教的事情阿娘闭口不提,甚至连爹爹也一无所知。
杨皇后深深叹了叹气,“你可知道九转心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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