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吾行被围观时,岳不群已然乘着清晨的薄雾去往余姚县城。
因近来人员来往较多,余姚县城城门口的管制较为严重。
不过,单人独行的儒生并无太大的威胁,所以多是在简单的检查后就放行了。
至于商贩,那自有一个路口。
因商贩入城都得交一份城门税。
至于寻常人入城,则不需要交这份钱。
入了余姚,岳不群在其中转了一周,最后寻到了王宅所在。
王宅在余姚县城自然是最显眼的,即使曾经不显眼,但在最近的时日里,却是最显眼的。
素白遍府,前来凭吊的人在王宅门前排成长龙,大门敞开着,不管任何人,年长者,年轻者,儒生,大官,乞丐,商贾,妇孺,皆可从大门进,然后从大门出。
没有任何的身份要求。
岳不群也排在队伍中。
随着对于慢慢步行入王宅。
王宅并无亭台楼阁,花园水榭,只有简单的一个天井,天井四边是简单的走廊,走廊可通往王宅的其他厢房,而从天井穿过,正对着的就是王宅客厅。
平常这个地方是用来招待客人的,今日则停放了王阳明先生的棺材。
还没进大厅,岳不群就听到了好多哭声,好多倾诉之言。
甚至队伍中已经有人在低声的哭泣着。
岳不群也是神色庄重,没有露出一点哭色。
他只有敬重与惋惜,以及可惜。
敬重王阳明先生的为人与功业,还有学问;惋惜王阳明先生死去;可惜不能再与王阳明先生论道说法。
在经过客厅门前时,岳不群从自己的行李中抽出六根香柱,他跟一旁的管家借了火,将香柱燃起,然后走到王阳明先生的棺前。
他先对着王阳明先生的棺躬身下,然后往棺前已经插满了香柱的香炉插入六根香柱。
这口棺中并无王阳明先生的尸体,他的尸体早就安葬。
只因余姚的民意高涨,想祭拜这位儒学大家。
民心如此,且都是好心,王家也只能为大家开办这一场祭拜。
所以本来想着去坟前祭拜王阳明的岳不群就来到了这余姚县城中。
岳不群祭拜完后,并未直接离去,因为他察觉到王宅中的情况有些不同寻常。
当然,此时的王宅会有不同也属正常,毕竟王阳明先生刚病逝,家中气氛自然会低沉些。
若是欢天喜地,那才是真正的不正常。
只是岳不群觉得自己还是留待此地,稍后片刻,看看情况,若无变数,他再离开便是。
然后岳不群就等到了袁枚举。
这书生一进王宅,见着王阳明的棺材,便嚎啕大哭,仿佛棺材里躺的是他的亲爹一样。
当然,岳不群清楚,这袁枚举可是将王阳明视作偶像,偶像死了,他自然是奔溃的,此刻的痛苦也属正常。
再之后,岳不群就见到袁枚举将自己从家中携带来的象山先生之亲笔手书的易经一卦取出。
然后……点燃!
岳不群见着这一幕,大为吃惊。
原以为这小子将这手书带来只是祭拜,或者赠与王家,却没想到竟是直接烧了祭拜王阳明先生。
这小子性子够足,颇为重情重义。
当然,岳不群也只给出这份评价。
不过这篇手书烧尽后,岳不群忽然心有感应。
眼神因此有些恍惚,于恍惚之间,他好似看到了一位面颊清瘦,穿着朴素的高瘦老者。
当然,这一幕只是一闪而逝,随着手书被烧尽,而消散。
学文学武的岳不群很快就念及因由。
此乃“意”,不止武道有生“意”,儒门大家,一生修持自身之辈,亦有“意”,那些精于一道者,在一事上精益求精者,亦能生“意”,只不过,儒门大家少有修持武功的,多从文事,因此无有血肉精气支持,无法似江湖高手那般,将“意”运用更为玄妙。
当然,悟得“意”之辈,若是踏入武学之境,其修行起来,定是事半功倍。
而神完气足后,这等人物更有机会窥得宗师之境,成为江湖宗匠。
岳不群思及于此,又想到王阳明先生,他乃当世大儒,自有悟得“意”在身,且岳不群还记得他亦修有武功,想来王阳明先生于武学上定也有超卓的成绩,只不过王阳明先生身在官场,一心为民,为学问,少涉江湖,所以其一身武艺不为世人知晓,也少有展现在世人面前。
又思及王阳明先生曾领兵打仗,手上的功夫自然是少不了的。
这么一想,似乎风清扬师叔与他有关系,好似也属正常了。
说不得两位还论武过。
当然,这些也只是岳不群的想象,是否真个论武,那还得当事人现身说法。
岳不群短叹一声。
悟得“意”又如何,终不过一捧黄土。
即使是王阳明先生这等人物,也逃不过生老病死。
历朝历代的大贤大德也无有长生不死之人。
大多就留下一部诗书,给世人铭记罢了。
可肉身还得背蚊虫蛆虫蛀空,骨头都朽烂,只余下一点精神在世间,似乎也无甚意义。
岳不群思及自己在大启那波澜壮阔的一甲子,似乎在那方天地留下了什么,但却有好似什么也没留下。
大概是痕迹吧。
雁过留声水过留痕。
可终究抵不过时光。
待得史书都朽烂,又有谁记得他呢?
这点痕迹在时光面前,就好似衣服上的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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