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刺鼻的气味,将狄桓从睡梦中惊起,他下意识地开口骂街。
“这是谁把血乌头和广角怼到一起煮了?!连这血乌头应用冷水先泡三个时辰,再取滤液也不知道,这味儿乍一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茅房堵了呢……咦?不对,我啥时候对草药这么熟悉了?”
从床上立起,纸糊的窗户,令室内有些昏暗。
不知道是否因为许久未维护的原因,纸面上已有几个破洞,使得一束光线正巧透了过来,照在了狄桓脸上。
一瞬间的强光令他睁不开眼,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哪儿?”
不但自己身上穿着陌生的衣服,所处的地方也绝对不是自己的家。
略显破败的房间内,摆放着三张木床与一张桌子,其余两个床位看起来已很久未曾有人使用。
整体可以说的上清洁,但却十分杂乱,各种瓶瓶罐罐、杂七杂八的物件随意摆放,除了出入的大门外,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与其说是卧室,不如说是仓库。
药味是从屋外传来。
推开门,只见一个颧骨低凹,约莫五十有六的瘦小男人,在院子里守着一座炼丹炉。
那男人手里扇子动得颇为懒散随意,十多息过去,才装模作样般地挥一下。
狄桓随意瞟了几眼,眉头便挤得像个梅干似的。
本来他是懒得理别人的闲事的,但没奈何,假如他再不插手,这一炉药怕是要炸开来,闹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你若不想那五柳叶,被文火煮成烂泥,致使药力尽失,就再烧快些,另外,那血乌头和广角,下次也先记得沿纹理切作细条,以清泉水浸泡取滤液……你这直接怼到一块儿,难道就不嫌齁?这气味,方圆八百米内,怕是一条野狗都见不着!”
正在看锅炉的老头怒而转身,甩着手里的破蒲扇,指狄桓的鼻子骂道。
“小东西,到底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一个学徒,刚来才一天,就睡到日上三竿,叫都叫不醒!赶明儿给我滚蛋……咦?不对!我这刚开的丹炉,五柳叶性属阴,以水煮制,应该毫无味道,而这血乌头和广角,理应刺鼻难耐,你又如何知道我用了哪味药的?”
狄桓却没细听老头的言语,因为他被对方的模样逗得差点笑出声。
原来,这老头也被熏的够呛,摘了两朵棉花搓成球,塞住了鼻孔,模样看上去相当滑稽不说,一开口更是犹如鸭子鸣叫。
待对方不耐,又重复了一遍问话,他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五柳叶属阴,这一点倒是没错,可其叶面纹理,藏有细小坑洞,这才是药性聚集之处,若是以文火烧制,就会将其药性挥发,产生气体,虽然你用了那么大一块镇石,压住了锅盖,可难道就没听见,这锅炉一直在咕噜咕噜地响吗?”
“——你!”
“唉,等等,还没说完,你这丹炉怕也是有些年头了,这表面到处都是细小的裂痕,被你这么一捂,那药液都从缝里流出来了,诺,瞧见那锅底的绿色汁水没有?现在还往外渗呢。”
老头赶忙一看,确实如此,炼丹炉都漏了!
这急的他是上蹿下跳,抓耳挠腮,想要关火,又可惜这一炉的药材,不关吧,等会儿怕是要连着炉子一起炸咯。
“这、这……”
“罢了罢了,就让我帮你一次。”
狄桓上前一步。
只见他夺来蒲扇,先是五息三动,紧接着一息一动,不多时,火苗飞速窜起,锅炉里的咕噜声也随之变大。
老头在一旁看得直抹汗,不由得后撤半米,怎想狄桓一掌拍开镇石,以竹杖轻敲锅盖,将炉中气体分次释放,顿时压力大减,这时他才停下手中的蒲扇,改为文火慢煮。
其实以他的标准来看,这炉药到这里,其实已经废了,不过既然答应了要帮忙,当然不能落了自己脸面,多少救一下,还是能做到的。
半柱香的功夫后,他打开药炉,取出瓷碗,将料液分装成三份稀释,再分剂量倒回炉中。
“去取二两苍石斛来,细细地磨成粉,颗粒莫要超过针眼大小。”
“不对啊,这药方上,可没写这味药。”
“你懂还是我懂?”狄桓头也不回,借着对方之前说过的话反问道。
老头一听,暴脾气蹭得一下,又上来了,正要发作,却被狄桓打断。
“不就是一炉培元散,瞧你那稀罕样儿,还舍不得,就你这炉药材,都够买一车苍石斛的了。”
“——呃!”
一番言语,说得他心服口服,显然眼前这小子,确实有几分功夫,反正现在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不如就信他一信。
按照要求,将药材处理妥当,老头将其递给了狄桓,后者也不细看,一股脑倒进了炉中。
不多时,原本刺鼻的气味逐渐缓和,改为一股浓郁的药香,在院子里弥漫,光是吸上一口,便觉得精神一震。
最后一步了。
狄桓摆弄丹炉上的机括,使其来回颠倒翻转,速度时快时慢,然而用力始终均匀如初,那百斤重的丹炉,在他的操作下,竟如同一只活泼灵动的锦毛鼠。
——定!
手中竹杖忽然间上下舞动,速度逐渐加快,到了最后已仅剩残影,那丹炉也随着竹杖的击打,逐渐慢了下来,最终归于静止,炉口倒立朝下。
——啪!啪!
两下轻敲,炉盖被打开,从中咕噜噜地,倒出了两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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