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吉羽说不上心里面是什么滋味,她没想到今夜从江缨年口中能听到这样的话。此刻他们二人的关系不再剑拔弩张,许是一同经历过战事,各自都有所成长,那些少年时期的成见误会,尽在为江清雪恨和同仇敌忾的热血中化干戈为玉帛,现下更像是一对挚友了。
“项二公子他很好,可我们现在还不是那个关系……”她面色羞赧,不自在拿起酒壶,饮下几口。“倒是你,大公子生前最操心的就是你。若是有心仪的人,你也该考虑成家了。”
“我的事不着急。”江缨年伸了个懒腰,慵懒靠着身旁的大树,“不得不说,大哥生前最是重视你,我得看着你过得好,才不负大哥的期望。”
他似乎想起什么,风轻云淡道:“如果还当我是朋友,就不要总是江缨年江缨年的叫我,多生疏啊。兄长们都唤我‘阿缨’,你也可这样叫我。。”
“换个称呼吧。”他仰头仔细瞧着上空,脸上难得沉静。
“好。缨年。”关吉羽没做推诿,却也没按他的意思叫出“阿缨”二字。
这一年与江缨年并肩作战的情谊,让彼此之间更为了解不假,可如此亲昵的称呼,若是从她口中喊出来,必然是逾矩了。
她心里有自己的分寸。
江缨年未说什么,二人静静望着天上月,享受这星月之下的一片宁静祥和。
除夕之夜众人皆是图热闹碰杯数次,江弦因喝了那两杯酒,回到屋里才发觉酒劲慢慢上来了。
他只好走到钟思堂,泡上一杯清茶,想趁着这旧年最后一日将书房整理一下,也算是醒醒酒了。
书柜里很多都是昔年他在墨允书院时每日都必读的旧书,江弦拿出来,轻轻掸去微尘。
夜晚起了一阵风,本还有些微醺的他,被凉风这么一吹,倒是有些清醒了。他起身准备去关紧门窗,却看到门口站了一个人。
江弦停下手中关门的动作,手指紧紧扣着门,刚刚还因为喝了酒而泛起红晕的脸,此刻又恢复了苍白。
“你是怎么进来的?”江弦垂下眼眸,只是冷冷问了一声,便转身回到书桌旁。
外面的人见他没有关门,便跟着进来了。
“你知道的,凭这几堵府门高墙,还困不住我。”
江弦冷声嗤笑道:“是啊,夏大人功夫绝顶,王侯将相哪户高墙门院没走过?就我江府这小门小户的薄墙,确实还不足以拦住您。”
他的语气清和,语调也缓慢,夏明钟却听得眉头紧锁。
他还是那谦逊的口气,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把刀子,扎得夏明钟极不舒服。
夏明钟望着他,也不反驳,只无奈道:“听闻你身体一直不见好,只是想来看看你。”
“不劳夏大人操心。”
江弦蹲下身继续去拿柜子下面堆积的书,淡淡道:“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哪敢劳您大驾亲自过来一趟?”
夏明钟将手里的刀轻轻放在江弦的书桌上,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么久了,你还在怨我。”
江弦闻声扭头向桌上那把刀看了看,面无表情道:“明渠刀从不离开主人的手。”
正说着话,他不小心碰到了柜门,柜子上方被翻乱的书顷刻间全部倒了下来。夏明钟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来用手接住了大部分的书卷,却还是有几本砸在江弦的肩膀上。
那些书装订得极为厚重,砸下来是有不少分量的。
江弦身体单薄,被这么一砸,更显得病体孱弱了。他掩住口止不住咳嗽了几声,便低头一本一本慢慢去捡。
夏明钟也连忙蹲下身,帮他捡着散乱一地的书卷。
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幕。
曾经在大街上弯腰捡着一本本书卷的明媚少年郎,如今佝偻着病体,连做低头捡东西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显得格外吃力。
夏明钟看着他,眉头拧得更紧了。“好了,别捡了!”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江弦,冷声制止,江弦却置若罔闻,一边咳嗽着,一边费力地收拾。
见他如此装聋作哑,夏明钟压在心里的气再也按耐不住,一把夺过江弦手里的书,仔细整好并齐了,尽数放回书柜里。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发泄,做完了这些,夏明钟才将心头的气压了下去。
江弦眼里没有半分感谢之意,苍白的嘴唇动了动,道:“你说来看看我,现在你也看到了。”
他勾起一丝冷笑,慢慢扶着桌角站了起来,道:“夏明钟,哦不对,夏大人。您看我如今拖着这副病体,连正常活动都难,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您大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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